林间的喊杀声终于稀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杨锦眼前尸体堆积如山,遍地残肢断臂,满地的血水在草地上凝结成了一片片猩红的浅滩。
仅存的四五个黑衣人,惊悚地看着尸体中央那个唯一站立的身影,此时竟然忘记了逃跑。
杨锦身上的青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红发硬的甲胄。
他木然地站着,无锋剑斜指地面,粘稠的血珠顺着剑刃缓缓滴落。
脸上那张木制面具,此刻也溅满了斑驳的血点,此刻那双双猩红的双眼、如同深不见底的血潭,此刻幽幽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鬼……鬼啊!”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
剩下几人才如梦初醒,不约而同地转身,惊悚地朝着密林深处逃窜!
他们身法倒是不慢,惊吓之下不辨方向,如同惊弓之鸟在树木间仓惶奔走,只想尽快远离这可怕的一幕。
眼看几人就要冲出密林边缘,心中刚升起一丝侥幸,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已悄无声息地挡在了他们身后的林间小路上。
正是杨锦!
他不知何时已拦在了前方,手中无锋剑依旧闪着着幽冷的黑光,那双血红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一种深深地绝望瞬间扼杀了几人逃跑的念想!
刹那间,他们瘫软在地——
一道冷冽到极致的黑色剑光,带着一丝呜鸣,悄无声息地掠过!
“噗通……噗通……” 几声沉闷的倒地声过后,林间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不多时,暗红的月色变得灰蓝,天色微蒙,东方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晨曦微露,林间的鸟儿从熟睡中醒来,重新开始婉转啼鸣,虫豸也在草丛中窸窣作响。
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暗红的血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显得凄凉!
一切仿佛未曾发生,又仿佛一切都已彻底改变。
杨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沿着崎岖的山道,一步步登上望虎岭的山腰。
朝阳升起,万道金光刺破云层,山下林海茫茫,晨雾如纱般弥漫流淌,远处天地相接处一片清朗开阔。
背上的无锋剑此时也陷入了沉寂,悄无声息。
杨锦眼中的猩红与空洞也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忧伤。
他脚步虚浮踉跄,踉踉跄跄攀登而上。
忽然,脚下被一块凸起的山石一绊!
“轰隆!”
杨锦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沿着陡峭的山坡翻滚而下,重重摔落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
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坳中回荡。
意识模糊间,他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境里,朱家庄的庭院依旧花木扶疏,朱敏一身淡雅衣裙,正与贴身侍女在花丛旁笑语晏晏,眉眼弯弯,似乎在轻声吟唱。
花婆婆精神抖擞,带着随从,牵着已恢复灵智、笑容憨厚的顾言真,踏上了返回故里的归途。
顾言真还特意回过头来,朝着杨锦的方向用力挥手,笑容灿烂无比。
接着,父亲威严而慈爱的面容,母亲温柔含笑的双眸,韦爷爷佝偻却坚毅的身影,还有陆箐箐那带着一丝狡黠的俏丽笑容……
一张张熟悉而温暖的脸庞,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浮现,带着无尽的关怀与笑意。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只持续了一会。
如同被风吹散的烟云,所有人的身影骤然模糊、碎裂,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别走!” 杨锦在梦中焦急地四下张望,呼唤。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身处一片朦胧的白雾之中。
前方一方青石台阶旁,端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老者身着发白的葛布道袍,白发如雪,颧骨高耸,面容清癯,一双眼眸温润如玉,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正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静静地看着他。
周身气度飘然出尘,宛如画中走出的神仙人物。
“我……这是在哪里?”杨锦茫然四顾,声音干涩,
“我已死了么?”
白发老道微微一笑,他轻轻摇头,声音空灵而悠远:
“非也,此乃汝之梦境。”
“梦境?”杨锦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他挣扎着想要靠近,却发觉身体动弹不得,只能急切问道:
“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你我素不相识,又如何能入我梦中?”
老道笑意更深,带着一丝玄奥莫测:
“机缘未至,日后你自会知晓。”
杨锦愈发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追问道:
“前辈既入我梦,是有何事,还请明示!”
老道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之体内,已有八句长生诀真言护持心脉,更有八缕先天混沌之气盘踞丹田,此乃机缘,亦是因果。”
此言一出,杨锦心头一震!
黑玉之秘,混沌之气,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秘,从未对任何人言及。
这神秘老道竟能一语道破,且如此清晰!
杨冲惊骇不已,随即又问道:
“前辈!你如何得知……?”
老道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缓缓道:
“混沌之气,非寻常内力可比。
它乃鸿蒙初开时散逸之天地本源,无处不在,无处不用,然而能纳于体内、引之为己用者,万中无一!”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
“我今传你混沌之气引纳运转之口诀,你且凝神静听,牢记于心。”
杨锦虽满腹疑云,却实从未听说有能驾驭混沌之气者,心知此乃旷世机缘,连忙收敛心神,屏息以待。
只听老道声音清晰而缓慢地念诵道:
“天地不分,混沌不开;
自天灵而始,于涌泉而止;
从关中而上,从膻中而下;
……
通四肢,达百会。
起于意,收于息。”
这口诀玄奥古朴,字字如珠玑。
杨锦不敢怠慢,在心中反复默念,牢牢记住。
他又想起自身异状,忙问道:
“前辈,晚辈时常能感觉到体内有金色符文循环往复,此是何故?”
老道含笑颔首:
“此乃长生真言护体之功,不仅可固本培元,延年益寿,更能助你血肉自生,伤痛自愈,妙用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