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德见花婆婆神色变幻,心中暗喜,忙不迭地听着她的吩咐。
却不料侍女拿上来一个瓷瓶给他,他满脸困惑的看着花婆婆,疑声问道:
“花婆婆,这是……”
“软骨散,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这……”范天德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他似乎还没准备好和朱家庄翻脸。
花婆婆眼中厉色一闪,森然道:
“范堂主,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欲成大事,岂能存妇人之仁?”
范天德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刚想开口再问细节,却见眼前灰影一晃!
花婆婆那看似沉重的拐杖竟奇快无比地在他胸前几处大穴疾点数下!
范天德只觉周身一麻,气血瞬间凝滞,整个人僵立当场,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鬓角滚滚而下,顷刻间浸透了内衫。
一旁侍立的青衣侍女面无表情地自怀中取出一个碧绿小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诡异甜香的墨绿色药丸,不由分说便塞入范天德口中,在他喉结处轻轻一拍。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腥气直冲脑门。
花婆婆拐杖一动,解开了他的穴道。
范天德浑身酸软,踉跄一步才站稳,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望着花婆婆:
“花……花婆婆,您……您给我吃的……是什么?”
花婆婆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他:
“慌什么?有老身在,你这条命还丢不了。
乖乖按老身的吩咐去做,事成之后,解药自会给你,若敢有半分异心……哼!”
一声冷哼,如同腊月寒风,冻得范天德骨髓发冷。
范天德看着花婆婆那毫无感情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满腔的憋屈和愤怒瞬间被死亡的恐惧浇灭,只得将满腹怨言生生咽回肚里,低头涩声道:
“属下……遵命!”
他刚欲转身离去,花婆婆冰冷的声音又自身后响起:
“慢着。老身让你打听的那件事,可有眉目了?”
范天德身形一僵,如同泄了气的皮囊,颓然道:
“回婆婆,这几日属下已命庄中兄弟将峡谷上下仔细搜寻了数遍……并未发现任何从崖顶坠下之人的踪迹或尸骸……”
“废物!” 花婆婆猛地一顿拐杖,眼中迸射出的一股怨毒的怒气,声音嘶哑如夜莺啼哭。
“仙儿……我可怜的孙女!奶奶定要找到害你之人,将他千刀万剐,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凄厉的诅咒在寂静的屋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远处山野间传来几声寥落的鸡鸣,撕破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花婆婆眼中戾气翻涌,对侍女厉声道:“收拾东西,即刻随老身去朱家庄!
老身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股浓烈的杀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范天德怀揣着满心恐惧与那粒毒药的阴影,匆匆赶回朱家庄时,东方天际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他强自镇定,唤来几名心腹死士,将花婆婆给的一包无色无味的药粉分发下去,低声密令:
“速速将此物,均匀洒入庄中各处的饮水缸中,手脚务必干净利落!”
几人领命,如鬼魅般悄然散入渐亮的晨光里。
范天德独自立于庭院暗影处,心跳如鼓,焦灼地等待着天明时刻的来临,等待着那场他亲手点燃的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客院之内。
杨锦推开窗户,看了看天色微明的庭院,院中已有早起的庄丁在活动筋骨。
他眉头微蹙,心中暗道:
“此地多般纠缠,暗流丛生,绝非久留之地。
朱小姐心意虽诚,然盛情之下恐生枝节,不如早离!”
心意已决,他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将一张早已写好的便笺压在桌上茶盏之下。
身形微动,如一片轻云般悄无声息地飘至墙边,足尖在墙砖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飞鸟般掠过高墙,青衫一闪,便融入庄外笼罩着薄雾的官道之中,转瞬不见踪影。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在朱敏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辗转反侧一夜,直到鸡鸣三遍才勉强合眼。正睡得昏沉,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不好了!” 是她派去伺候杨锦的贴身侍女小环的声音。
朱敏心头猛地一跳,睡意全无,慌忙起身开门:
“何事惊慌?可是神医……”
小环手中捧着一张素笺,急声道:
“小姐!杨神医……他……他留下这张字条,人……人已经不见了!”
朱敏一把夺过字条,只见上面寥寥数语,无非是“庄主已安,勿念,后会有期”之类的客套话。
看完字条,一股莫名的失落与酸楚涌上心头,昨夜自己还在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没成想他竟然将一个女儿家当众起誓的话完全没放心上,今日不辞而别,这让众人怎么看自己,仿佛被人戏耍了一般!
她顾不得仪态,一把推开小环,赤着脚便朝客院狂奔而去。
庭院依旧,客房空空。
她又发疯般冲出庄门,站在清晨微凉的风中,举目四顾,官道上空寂无人,只有远处几声鸟鸣。
那袭青衫,早已杳无音讯。
朱敏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砰然关上房门,将自己隔绝在无边的失落与委屈之中。
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庄内骤然响起一片混乱的喧哗与惊叫,间或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那声音越来越大,如同奔丧一般,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朱敏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惊醒,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她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衫,猛地拉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庭院之中,横七竖八地瘫倒着数十名庄丁、仆役,人人脸色灰败,口吐白沫,浑身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酥软无力,只能在地上痛苦地蠕动挣扎。
早起练功的几位堂主,此刻也倚靠在廊柱或瘫坐在石阶上,面如金纸,喘息粗重,连佩剑都无力握紧。
整个朱家庄,竟似被一场无形的瘟疫瞬间击倒!
“爹!” 朱敏惊叫一声,冲向父亲朱景瑞居住的主院。
只见朱景瑞在两名同样摇摇欲坠的忠心老仆搀扶下,正挣扎着从房内走出,脸上满是惊怒交加。
几位堂主也相互搀扶着聚拢过来,人人眼中都是惊骇与不解。
朱敏心头一沉,——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