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容不得半分仁慈,杨锦咬紧牙关,眼中燃起两簇冰冷的火焰,他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将“归一神功”运转到极致,无锋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天下——归一!”一声断喝,响彻荒野!
杨锦使出了归一剑法中最为凌厉霸道的一式!只见他身形如陀螺般急旋,无锋剑化作一片泼墨般的乌光,剑气如怒龙出海,席卷四。!
“啊!”“呃啊!”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人,瞬间被凌厉无匹的剑气绞碎兵器,撕裂身体,鲜血残肢漫天飞舞。
杨锦如同浴血的修罗,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每一剑挥出,必有人殒命,无锋剑虽钝,但在其无上内力催动下,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恐怖!
一刻钟后,喊杀声渐歇。火光映照下,二十余名围攻者已尽数倒伏于地,再无生息。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寒冷的秋夜里,令人作呕。
场中,只剩下杨锦、李成凯,以及李成凯身边最后两名持刀护卫。
杨锦以剑拄地,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浑身酸麻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眼前金星乱冒,几处伤口血流不止,浸透了衣衫。全凭一股不屈的求生意志在苦苦支撑。
马车已燃烧殆尽,只余下一堆焦黑的残骸和袅袅青烟。夜空中,星河浩瀚,虫鸣唧唧,映衬着此地的修罗杀场,更显凄厉诡异。
李成凯见杨锦身形摇晃,气息散乱,心知他已是油尽灯枯。他阴冷一笑,对身边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悄无声息地绕向杨锦身后,手中钢刀寒光闪烁,准备趁其不备,一击毙命。
杨锦并非不想动,而是连动一根手指都需耗费莫大气力。他闭目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试图压榨出最后一丝内力。
两名护卫已潜行至杨锦身后一步之遥!刀光乍起,一左一右,狠辣地劈向杨锦后颈与腰肋。
就在刀锋及体的瞬间,杨锦出于生死一线的本能,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双目赤红,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猛地旋身挥剑,无锋剑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正是那招“气冲山河”!
诡异的是,剑锋并未触及两人身体,然而,一道肉眼可见、凝练如实质的淡白色剑气,却如同无形的死神镰刀,自无锋剑刃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地掠过两名护卫的胸膛!
剑势停歇,剑气化为丝丝白雾,消散于夜空。再看那两名护卫,动作骤然僵住,脸上惊骇的表情凝固。
下一秒,“噗通”两声,两人仰面栽倒,胸前衣衫裂开,露出深可见骨的恐怖剑痕,鲜血汩汩涌出,已然气绝!
“剑气离体?”李成凯骇然失色,这少年明明已中毒力竭,竟还能发出如此凌厉的剑气,虽然淡薄,但其精纯锋锐,更胜先前。
他心中惊疑不定,再不敢贸然上前。打定主意,就等杨锦毒发昏迷,再取其性命。
杨锦一剑挥出,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他拄着剑,身体不住颤抖,意识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体内气血几近枯竭,那“软骨散”的麻痹感已蔓延至四肢百骸,脑中一片混沌。
恍惚之间,他仿佛灵魂出窍,又堕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眼前不再是尸横遍野的荒郊,而是那无名洞窟中熟悉的二十四幅壁画!
更奇异的是,壁画上的白雾剑客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到来”,也不再如以往般主动攻击。他们只是自顾自地舞动着长剑,一招一式,连绵不绝,竟似在演练一套前所未见、玄奥深邃的完整剑法心经。
杨锦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心神沉浸其中。他体内几近枯竭的气穴,竟随着那白雾剑客的剑意流转而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一股寒意自丹田升起,瞬间流遍全身,冻得他如坠冰窟,瑟瑟发抖;
紧接着,寒意退去,一股燥热洪流又从气海爆发,烧得他五内如焚,大汗淋漓,冰火两重天,在体内疯狂交替!
他闭上眼,再睁开细看。那白雾剑客分明只是自顾舞剑,并未向他发出任何攻击,然而,仅仅是旁观其剑意流转,竟能引动自身气血产生如此剧烈的冰火煎熬,这剑法……已超越了招式,直指天地气机运转的玄奥!
现实中,李成凯见杨锦拄剑僵立,时而如坠冰窟般瑟瑟发抖,时而又如置身火炉般汗出如浆,心中惊疑不定,只道是药力发作的怪异反应。
然而等了半晌,杨锦虽摇摇欲坠,却始终未曾倒下。
李成凯终于按捺不住杀心,他眼中凶光一闪,银枪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刺向杨锦毫无防备的后心,枪尖破空,发出细微却致命的尖啸。
就在枪尖即将触及杨锦背心衣衫的刹那,仿佛本能驱使,又似梦中剑招牵引,杨锦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翻转,无锋剑乌光一闪,后发先至!
“锵!”一声脆响,精钢打造的锋利枪头,竟被无锋剑硬生生削断,断刃旋转着飞入黑暗。
李成凯惊得魂飞魄散,他根本未看清杨锦如何出剑!这少年……难道是在装昏?惊骇之色刚爬上他的脸庞,杨锦的第二剑已至。
依旧是那看似缓慢,实则快逾闪电的一抹乌光,自下而上,斜斜掠过李成凯的脖颈。
李成凯亡魂皆冒,他仿佛预感到了死亡的降临,怪叫一声,双手本能地死死捂住脖子,身体拼命向一旁翻滚。
然而,一股温热的液体已从他指缝间汹涌而出。
鲜血!他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随着鲜血飞速流逝。
极度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李成凯不顾一切地扑向自己的坐骑,用尽最后力气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健马吃痛,嘶鸣着朝黑暗深处狂奔而去!
然而,仅仅奔出数丈,马背上的李成凯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栽落尘埃,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火光边缘。
只见杨锦依旧保持着那个拄剑的姿势,双目微闭,神情专注,仿佛仍在梦境中演练着那套玄奥的剑法,对周遭的一切杀戮与逃亡,浑然未觉。
“嗬…嗬…”李成凯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神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无尽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这位凶名赫赫的“黑面判官”,最终在这荒凉的秋夜,带着满心的恐惧与不解,气绝身亡。
而杨锦,依旧沉浸在那种玄之又玄的剑意境界里,无意识地挥动着无锋剑,一招一式,越来越圆融,越来越凌厉……剑身在清冷的月光下,竟隐隐透出缕缕摄人心魄的寒芒!
不知过了多久……
杨锦再次恢复意识时,已是第三天的正午。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棂,刺痛了他的双眼。浑身如同散了架般酸痛欲裂,丹田空空如也,腹中更是饥饿难耐。
他茫然四顾,发现自己竟躺在竹园幽居的客房内!
关于那夜最后如何击杀李成凯,如何返回竹园,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依稀记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仿佛与那壁画剑意融为一体,练了很久很久的剑……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青蓝色罗裙的少女,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汤罐走了进来。
一股清甜的鸡汤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来人正是陆箐箐。
见杨锦睁眼,陆箐箐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这一觉,可是足足睡了两天一夜!”
杨锦挣扎着想坐起,浑身却酸软无力,嘶哑着嗓子问道:“箐箐?我……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陆箐箐放下汤罐,秀眉微蹙:“你不记得了?前天晚上我心绪不宁,总觉有事发生,便悄悄过来找你们。谁知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前院后院空无一人,屋里一片狼藉,像是匆匆离开。我慌了神,立刻派人四处寻找,却杳无音信。
无奈之下,我只得在竹园里守着,盼着你们能回来。直到……直到昨晚三更时分,才听到门外有马匹的响动和嘶鸣。我冲出去一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就看到你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地伏在马背上,那马也累得口吐白沫,正是梅爷爷养的那匹识途老马,是它把你驮回来的!”
她急切地抓住杨锦的手臂:“快告诉我!梅爷爷、韦奶奶,还有梅香姐姐他们人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杨锦心头一沉,强撑着精神,将绝情谷可能报复、众人被迫连夜转移、自己留下断后引开追兵之事,简略告知了陆箐箐。
陆箐箐听完,俏脸煞白,眼中充满了担忧。但听闻几人暂时平安撤离,总算松了口气,喃喃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只要人活着,总有相见之日。”
此时,杨锦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陆箐箐噗嗤一笑,连忙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端到床边。
杨锦想伸手去接,双臂却酸软得不停颤抖,连碗都端不稳。
“别逞强了。”陆箐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索性坐到床边,拿起汤匙,小心翼翼地舀起鸡汤,吹凉了,送到杨锦嘴边。
温热的汤汁入喉,暖意流遍全身。杨锦看着陆箐箐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感受着她细致的照料,两人呼吸可闻。
少年男女,如此亲密,房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一丝尴尬与暧昧悄然滋生。好在鸡汤不多,很快便喂完了。
陆箐箐放下碗,神色转为凝重:“杨锦,此地凶险,仇家随时可能寻来。你伤势未愈,不宜久留。收拾一下,随我回陆府暂避!”
杨锦摇头道:“不可!我能侥幸脱险,全赖梅爷爷的老马识途和你及时救助。仇家料不到我还会返回此地,正所谓‘最危险处亦最安全’。
若贸然去陆府,一旦行踪暴露,定会连累你们陆家上下。”
陆箐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弯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放心,本小姐自有妙计!你听我安排便是!” 说罢,她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陆箐箐抱着一个包袱回来,里面竟是些胭脂水粉、眉黛、发簪等女子妆奁之物!她不由分说,坐到床边,开始在杨锦脸上涂抹勾画起来。
时而蘸取香粉扑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颊,时而用细笔描画他的眉毛,口中还念念有词,不时被自己的“杰作”逗得咯咯直笑。
杨锦起初愕然,待看到她最后拿出一套崭新的鹅黄色侍女衣裙时,才恍然大悟!顿时窘得满脸通红:“这……这如何使得!男扮女装,成何体统!有辱……”
“闭嘴!”陆箐箐板起俏脸,瞪着他斥道:“命重要还是你那点男子汉的虚面子重要?你若出事,对得起梅爷爷的养育之恩,对得起韦奶奶的慈爱?
对得起……对得起梅香姐姐的玉佩吗?” 几句话如同连珠炮,噎得杨锦哑口无言。他从未见过陆箐箐如此伶牙俐齿。
在陆箐箐半强迫半监督下,杨锦只得硬着头皮换上了那套侍女衣裙。
他本就生得清秀俊朗,此刻薄施粉黛,柳眉细描,青丝被陆箐箐灵巧地盘成丫鬟发髻,插上珠花,活脱脱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的“俏丫鬟”。
陆箐箐围着杨锦转了两圈,越看越满意,拍手笑道:“妙极!妙极!” 忽然,她目光落在杨锦平坦的胸前,一拍额头:“哎呀!差点忘了!” 她风风火火跑向厨房,片刻后拿着两个白面馒头回来,不由分说便塞进了杨锦的衣襟里。
“你……” 杨锦瞬间明白过来,一张脸顿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箐箐看着他别扭的走路姿势和胸前那突兀的“起伏”,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杨锦此刻当真是欲哭无泪。但想到陆府门前那些如狼似虎、眼光毒辣的江湖探子,也知此举虽窘迫,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于是,陆府千金陆箐箐骑马在前,身后跟着一位“低眉顺眼”的“俏丫鬟”,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陆府大门行去。起初杨锦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但很快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光彩照人的陆箐箐身上,根本无人留意她身后的“小丫鬟”,这才稍稍放松。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陆府大门时,杨锦心中五味杂陈。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踏入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