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曼儿!”
北岷童老声音陡然严厉,眼中却满是哀求,
“难道……难道你要让叔伯死不瞑目吗?快走,我已风烛残年,死不足惜!
可你婶婶……她不能再失去你了!
叔伯还指望你替我照顾她,逢年过节……替我给你爹娘上炷香啊!”
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阿曼心如刀绞,看着叔伯决绝而痛苦的眼神,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渗出血丝,才用力点了点头,哽咽道:
“叔伯……您……您保重!”说罢,猛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泪眼婆娑地朝着通往镇外的小路踉跄跑去。
每一次回头,都看到叔伯强撑着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北岷童老目送侄女远去,紧绷的心弦仿佛瞬间断裂,脸色已由灰败转为一种骇人的乌黑。
他强提最后一口气,用尽残存气力,将手中光华流转的黑玉朝着田克平的方向奋力掷去:
“拿……去!”
眼看那价值连城的宝玉就要跌落尘埃,田克平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探手一抄,已稳稳将黑玉捞入掌中。
入手温润,光华内蕴,一股奇异的暖流似乎顺着手臂蔓延。
他低头端详着这块引得无数高手觊觎的奇玉,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贪婪笑容,随即小心地将其纳入怀中。
紧接着,田克平朝着客栈方向朗声喊道:“出来吧,戏也该收场了!”
客栈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那个一直低眉顺眼的曹管家,此刻脸上挂着谄媚又带着几分残忍的笑容,
推搡着一个被绳索捆缚、堵住嘴巴的女子走了出来——赫然正是刚刚离去的阿曼!
“唔!唔唔!”阿曼拼命挣扎,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泪水汹涌而出。
“曼儿?!”北岷童老如遭雷击,目眦欲裂!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卑鄙无耻,早已在退路上设下埋伏!
强烈的悲愤如同巨锤猛击胸口,
“噗”地一声,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田克平,声音凄厉如夜枭:
“田克平!你……你这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老夫……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田克平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袖,阴恻恻地笑道:
“童老此言差矣,田某何曾背信?我说放她一条生路,可没说放她离开啊!
你放心,田某怜香惜玉,绝不会要她的性命。
如此美人,带回去做个暖床的小妾岂不美哉?
只可惜啊,你这老匹夫是没福气喝上一杯喜酒了,哈哈哈!”
这肆无忌惮的侮辱和恶毒的嘲弄,彻底点燃了北岷童老心中最后一点残火。
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他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蛮力,双眼赤红如同燃烧的炭火,口中嗬嗬作响,挣扎着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田克平,如同濒死的凶兽盯着仇敌,一步,两步……跌跌撞撞地向前挪动了数尺!
“叔伯——!”阿曼看到叔伯如此惨状,心如刀割,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却被曹管家死死捂住嘴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啧啧啧,真是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啊!”
田克平抚掌怪笑,眼中却满是残忍的快意。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已欺近北岷童老身前,距离不过咫尺。
他故意将脸凑近,带着浓烈的挑衅意味,狞笑道:
“来啊,老东西,我给你机会!给你一个亲手杀死我的机会!
来,动手啊!让我看看你这‘北岷童老’最后还能剩下几斤几两!”
北岷童老拼尽全力想要抬起手臂,哪怕只是挥出一掌,同归于尽也好!
然而,那曾经开碑裂石的手掌,此刻却如同灌满了铅块,沉重得连一寸都抬不起来。
他看着自己枯槁颤抖、完全不听使唤的手,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与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万念俱灰之际,一股狠戾之气猛地冲上喉头,他喉结滚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田克平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狠狠啐去!
“噗!”
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粘稠血痰,不偏不倚,正正糊在了田克平的鼻梁和右眼之上!
腥热粘腻。
田克平万万没料到这垂死的老朽竟还有如此“杀招”,距离太近,又全无防备,根本来不及闪躲!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继而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愕,最后化作滔天的暴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方才还因主子得势而蠢蠢欲动的黑衣人们,此刻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
“吐得好!叔伯吐得好!”
阿曼虽然被制,却激动地挣扎着喊出声来,眼中迸发出快意的光芒,随即被曹管家粗暴地用一块破布死死塞住了嘴。
她无法出声,却兀自笑着,泪水混合着快意与悲伤,从眼角汹涌滑落。
田克平缓缓抬手,用衣袖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污秽。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那张原本还算端正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狰狞如同地狱恶鬼。
他不再说话,周身骨骼发出一阵密集的爆响,右掌缓缓提起,掌心变得一片赤红,仿佛有烈焰在其中燃烧。
一股灼热狂暴的掌风瞬间凝聚,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毫不留情地朝着北岷童老的天灵盖狠狠拍下,他要将这老东西连同他的尊严,一同碾为齑粉!
北岷童老心知必死,惨然一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心中只余下对侄女无尽的牵挂与愧疚。
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得“嘭”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场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