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日子,郝宏寿哪能没琢磨过?
可他在山里住惯了,就像老树扎了根,真要挪窝,心里头咋也得扑腾一阵。
他叹了口气,语气到底软和了些。
“等等再说吧……等明风再大一大,看看情形。现在说这个,还早。“
话说到这儿,也就撂下了。
几人埋下头接着清理,吭哧吭哧又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把木屋周遭的积雪铲得差不多了,露出了木屋的全貌。
那是座用粗壮原木垒起来的屋子,墙皮已经发黑,屋顶铺着厚厚的桦树皮和稻草,上面还压着些石头。
“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明风,去抱点柴火来,把炕烧起来!”郝宏寿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沫子,一边招呼着。
“爹,知道了!”郝明风应声就往屋后柴火垛走去。
“我也去帮忙!”林功兴也快步跟了上去。
其他人则弯腰钻进了低矮的木门。
屋里有些暗,郝宏寿摸索着点亮了放在木墩子上的油灯,昏黄的光晕散开,照亮了屋内。
屋子不大,靠墙是一盘能睡下八九个人的大土炕,墙上挂着几张硝好的皮子,隐约能看出是狍子和野兔的。
虽然地方狭小,但东西归置得却很有章法,墙角堆着麻袋,墙上挂着杂物。
炕头边还用旧木板隔出了一块地方,铺着干草,显然是大豺它们的窝。
“郝爷爷,您这屋子收拾得挺妥帖啊!”姜佑宁环顾四周说道。
郝明风和林功兴抱着干柴进来,麻利地塞进灶膛,划着火柴。
橘红色的火苗“噼啪”作响,很快,热气便顺着炕道蔓延开来,驱散着屋里的阴冷潮气,整个小屋渐渐有了暖意。
这时,林功振和林功兴一人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进了屋。
这是生产队去年分给郝家父子的粮食,趁这趟也都捎来了。
“我也去帮忙!”
姜佑宁说着又转身出去,只见爬犁上还放着三五袋粮食。
她也没多想,弯腰伸手,一把将那几个沉甸甸的麻袋摞在一起,双臂一较劲,竟稳稳当当地全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屋里走。
刚把柴火添进灶膛的郝宏寿一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哎呦我的丫头!你这……这……”
他知道姜佑宁力气大,但是到底不够直观。
可这回可亲眼见着姜佑宁这么个俊俏姑娘,面不改色地抱起这几百斤重的粮食,还是震撼得说不出囫囵话。
那麻袋一个个都实诚得很,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三五百斤,她就这么轻飘飘地给弄进来了?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
“你……你这丫头,比头犍牛还有劲呐!”
姜佑宁把粮食垛在墙角,拍了拍手上的灰,俏皮一笑:“我这不是懒嘛,懒得再多跑一趟了!”
郝宏寿听得直摇头笑:“你这要是叫懒,队上不知道多少壮劳力盼着当这样的‘懒汉’呢!”
林志文在边上可看不下眼了,“光知道竖大拇指呢!把我家佑宁当傻小子使唤是吧?
这可是你家的粮食,也没个眼力见儿不知道搭把手!”
郝宏寿这才反应过来,可那几袋粮食早被姜佑宁利索地码齐整了,他只能搓着手嘿嘿干笑。
等粮食都归置妥当,郝宏寿走到墙角,摸索着掀开一块挡板,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他没急着下去,先在洞口等了一会儿,让里头透透气。
“娘的!”
没过多久,底下传来郝宏寿骂骂咧咧的动静。
“几个月没来,耗子都搁这儿安家落户了!大豺!下来!”
好在那粮食被老鼠祸害的不多,稍微一收拾就成。
原本趴着打盹的大豺一听主人召唤,耳朵唰地立起来,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地窖。
【大豺:主人有事,大豺报到!】
紧接着窖里就传来“吱吱”乱叫,没几下就没了声响,只剩下“嘎嘣嘎嘣”嚼小骨头的声音。
不一会儿大豺从洞口探出脑袋,嘴角还沾着点血丝,狗脸上那叫一个得意。
【大豺:正餐完事儿,再来点零嘴儿,美滋滋!】
林志文见状乐了,“这大雪封山的,耗子可不就找你这暖和地儿抱窝嘛!”
他顿了顿又打趣道,“不过也说得过去,你外号不就叫雪耗子’吗?这算你家亲戚串门来了!”
“人家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到你这儿可好,亲戚上门直接招待给狗了!”
大豺正专心致志舔毛,听到这儿动作顿了一下,但瞥见是林志文又在跟自己主人斗嘴,便见怪不怪地继续打理。
狗眼里还闪过一丝看热闹的兴致。
【大豺:吃饱喝足还有戏看,得劲!】
“文袋子!你大爷的!”郝宏寿在窖底气得直骂街。
姜佑宁在一旁捂着嘴偷乐。
“行了爹!赶紧收拾完上来吧!咱还得招待客(qiě)呢!”
郝明风朝着窖口喊了一嗓子。
“就是!”林志文也跟着起哄,“来给你老郝家干活,忙活这老半天,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地主老财也没这么抠搜的......”
两个老伙计一边拌着嘴一边利索地收拾。
姜佑宁拎起那两只羽毛格外鲜亮的花尾珍鸡,心里琢磨着做法。
这在后世可是牢底坐穿的保护动物,她还真没亲手料理过。
“名风叔,这飞龙你吃过吗?”她扭头问正在灶台边忙活的郝明风。
郝明风头也没抬,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说。
“这玩意儿没别的讲究,就一个字——炖!搁上榛蘑,慢火咕嘟着,鲜亮!”
很明显,他也没少吃这东西。
说完,郝明风朝着那地窖口喊了一嗓子:“爹!捎带手拿串蘑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