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已是下午两点多。
姜佑宁和赵主任在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包子,随便打发了午饭。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赵主任狠狠咬着包子,那架势分明奔着的不是填饱肚子,而是给包子分尸!
姜佑宁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眼皮直跳。
“赵姨,别气坏了身子,为这种人不值当。”
“我就是没想到啊!”赵主任望向北边,胸口堵得慌,“这都建国多少年了,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竟还有这种官老爷,这种封建大家长!”
姜佑宁使劲点头,“我看他们村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那些被欺负过的,保不齐愿意说实话。”
赵主任若有所思,突然掏出本子:“佑宁,你脑子活络,帮姨想想,怎么把这窝蛀虫一锅端了?”
姜佑宁想了想,开始出主意。
“首先得从内部突破。”姜佑宁掰着手指头,“找那些受过气的,特别是女人们。就他们那做派,肯定没少得罪人。”
姜佑宁在打人的时候,也没少看那些人的看戏人的脸。
表情各异,有的是害怕,有的是痛快。
见赵主任刷刷记录。
“其次得从姜福禄身上下手。您注意到没?他那身材......”姜佑宁比划着,“您瞧他那身膘!个头顶天了一米七,分量少说二百斤往上走。
那身形——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就是腰,活脱脱像个只长了下半截的歪脖子葫芦,往那儿一戳就是个实心儿的地缸!”
赵主任差点就没憋住笑。
“这年头,寻常人家谁不是勒紧裤腰带?偏他能养出这一身流油的肥膘!要说里头没点见不得光的勾当,鬼才信!”
“说得对!”
赵主任笔尖一顿,眼睛发亮。
姜佑宁又出了几个主意,赵主任一一记下。
“成!佑宁你等着瞧吧!”
她合上本子。
“晚上我值班,粮票粮食都在老地方,你自己弄吃的。”
说完风风火火地出了门,那架势,分明是直奔姜福禄的老底去了。
“诶!赵姨!慢点啊!……”
姜佑宁望着赵主任风风火火的背影喊道,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意的抬头望了望房顶。
“我估摸得应该没错。眼下唯一的变数,就是他们背后那个所谓的‘靠山’了。”
虽说对方口口声声说有靠山,但姜佑宁琢磨着,撑死了也就是个和赵主任平级的干部,没准儿还矮上半头。
这倒不是她瞎猜——那姜福禄瞧着都五十往上了。
而且姜礼德更是七十三了,这岁数准错不了。
“要真有什么大靠山,他能在公社主任这位子上蹲这么些年?再过两年的话,都够退休了。”姜佑宁撇撇嘴。
不过望着赵主任离去的身影,姜佑宁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下倒省了我的事儿了!”
……
夜逐渐深了,姜礼德家里灯火通明。
“爹,您今天太冲动了!”姜福禄皱着眉头数落。
姜礼德则是垂着脑袋,“谁想得到那死丫头片子这么阴,带了个大官来!”
要是知道旁边的是街道办的主任,他咋会这么冲动呢!
他也是想着,姜佑宁手里那么多的钱,要是被别人骗了去,或者说是嫁了出去,这钱不就浪费了吗?
旁边吊着膀子的姜福利插嘴,“我早看出来了,那人一身干部打扮,还骑着自行车......“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姜福禄不耐烦地打断,“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姜礼德也瞪眼,拐杖往地上一杵。
“就是,把嘴闭上!别打扰我和你大哥说话!”
姜福利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很明显,他们这兄弟俩关系不怎么样。
而且姜福利的家庭地位也是最低的。
“行了!”
姜福禄一摆手,姜礼德赶紧赔着笑看向大儿子。
“爹,您虽然得罪了赵主任,还被抓个正着,不过......”
“不过啥?”姜礼德急得往前探身子,“老大,爹这把年纪可经不起批斗啊!”
以往都是他去批斗别人的!
要是真要是自己被批斗了,那他这张老脸……
“爹!爹!”姜福禄握住老父亲的手,“有您大儿子在,怕啥?”
姜礼德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
“姜佑宁那边倒好办,”姜福禄继续说,“她不就是来迁坟吗?答应了就是。”
“不行!”
姜礼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
一提起姜佑宁,他就想起白天被塞进猪笼的屈辱,鼻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猪粪味。
“儿子,爹今天脸都丢尽了,你得给爹做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啊!”
他扯着儿子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委屈。
姜福禄轻轻拍着老父亲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爹,你要大气,大气啊!就这么点事罢了!犯不上和这么个小丫头计较!”
“这可不是小事啊!”姜礼德委屈道。
姜礼德气得直拍大腿,连古文都蹦出来了,“从来只有我套人,岂有人套我啊!”
“爹!”姜福禄拖长了调子,无奈地摇摇头。
他话锋一转:“对了,您寿宴准备得咋样了?”
姜福利抢答道,“差不多了,该请的人我都请了。”
不过,姜礼德却有些犹豫:“儿
子,这七十三的寿宴,办太大不好吧?”
正所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对于老人来讲,这都是坎啊!
自然是不愿意大办。
“不!就得大办!”姜福禄斩钉截铁。
“我还要特意请赵主任和姜佑宁来!”
“啥?请他们?!”
姜礼德差点跳起来,“答应那死丫头迁坟就够憋屈了,还请他们来吃饭?”
“爹!”
姜福禄按住老父亲的肩膀,压低声音。
“您这次确实闯祸了,连我都受了牵连。但——这也是个机会!”
他眼里闪着精光。
不怕得罪人,不怕你官大,就怕搭不上线。
想到这里,姜福禄的脸上满是算计和疯狂。
虽然这次闹得不愉快,可总算跟京城来的干部说上话了。
要是备份厚礼,说不定坏事变好事!化干戈为玉帛!
想到这里,姜福禄呼吸都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