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猫撞上死耗子,算你走运!”
王翠山这酸不溜秋的话一出来,周围人眉头都拧成了疙瘩,那醋劲儿冲得人牙根发软。
“哎哟喂,这味儿冲的!谁家酸菜缸扣你嘴上了?腌的时候没放盐水,倒的是老陈醋吧!”姜佑宁故意拉着长声,还装模作样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王翠山气得火冒三丈,刚想骂回去却扯到了嘴角的伤,疼得只能直抽冷气,干瞪眼。
姜佑宁可不饶他,“说我是瞎猫,那你是狗呗?整天撵耗子,咸吃萝卜淡操心!”
论斗嘴,姜佑宁还真没怵过谁。那话跟小刀子似的,句句扎心窝子。
“c……”王翠山憋得脸红脖子粗,话还没骂出口。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的姜佑宁,哪能轻易放过他?
“你说你个鱼把头,摆的谱比京城来的官儿还大!
在这冰面上耍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遇见紫禁城里的李总管、龙宫里的龟丞相、山神爷跟前溜须拍马的小鬼儿呢!
送你句话: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说的就是你这份儿!”
说罢甚至还往前凑了一步,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我日……”
王翠山话没骂完,就被周昌平一个眼刀子瞪了回去。
“行了行了!鱼都上来了,赶紧歇口气!我那鱼炖了老半天了,姜佑宁同志也来尝尝我的手艺!”周昌平话说得和气。
可王翠山看来,这分明就是在拉偏架!
不然咋非等姜佑宁骂痛快了才开口?
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顿损,是个爷们儿都咽不下这口气!
王翠山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姓姜的!我跟你打个赌!”
嗯?
不光姜佑宁愣了,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掠过冰面的呜咽,和远处几声零星的鸟叫。
“赌?赌啥?要是赌抽烟我可比不过你这烟囱精!”姜佑宁故意瞅了眼他手里的烟卷,那嘲讽劲儿能气死活人。
王翠山一愣,把半截烟狠狠摔在冰面上。
“就赌看渔汛的本事!”王翠山死死的咬着后槽牙的牙床,甚至都咬出了血!
“咱俩各指一个地儿,你带靠山屯,我带石家屯,看谁打的鱼多!谁输了,就跪下磕头叫祖宗!”
眼看王翠山这是武则天死老公——失去理智(李治)了,姜佑宁却不慌不忙,嘴角一弯:
“成啊!”姜佑宁应得干脆,又补了一句,“不过得加一条——你要是输了,还得把前两网欠我们靠山屯的鱼,连本带利补上!”
“行!”王翠山梗着脖子应下,转头找周昌平,“周书记作个见证!”
周昌平也没料到自己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就杠上了。
他张张嘴想劝姜佑宁,却见她递来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昌平怔了怔,像是明白了什么,无奈摇摇头:
“那好,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就当是靠山屯和石家屯的友谊赛,下跪认祖宗这些就免了!”
他这是想着万一输了,好给姜佑宁留条退路。
书记发话,王翠山虽不情愿,也只好认了。
随后大伙儿揣着丰收的喜气,热热闹闹地围上去吃鱼。
周昌平的手艺确实不赖,刚出水的大胖头在铁锅里咕嘟了几个钟头,汤熬得浓,鱼肉嫩得一抿就化。
人人端着海碗,吃得满嘴油汪汪,说笑声能把冰面给掀开。
唯独王翠山早早领着王翠花和石雷根溜边儿走了,临走还不忘捎上几大块鱼肉,那精打细算的劲儿,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宴席散场,姜佑宁正要转身,被周昌平喊住了:“书记,还有啥吩咐?”
周昌平有点费劲地拎起脚边那条冻得梆硬的大鱼,“这鱼,算组织上给你个人的奖励!”
姜佑宁仔细一瞧,竟是主动跳上来的网上头一条胖头鱼。
胖头鱼,也叫鳙鱼,花鲢。
这鱼个儿大得吓人,光那个鱼脑袋就占了三成,少说十斤打不住。
现在冻得跟铁疙瘩似的,那双鱼眼瞪得溜圆,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x)))>=<<这普天之下,谁的头有我的胖!?】
这种胖头鱼最金贵的就是脑袋,身子反倒寻常。
姜佑宁掂了掂,整条鱼怕是得有五十斤朝上。
“好嘞!”
姜佑宁利索接过,那沉甸甸的份量在她手里轻巧得像捆稻草。
周昌平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话说回来,你今儿这是撞大运,还是真有门道?”
姜佑宁顿了顿,嘴角弯起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书记!”
就这俩字,像是答了,又像啥也没说,却让周昌平心里顿时踏实了。
“成!”
周昌平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有这声“书记”垫着,他底气就足了。
“对了,您这手艺真是绝了!”姜佑宁忽然笑道,“能再给我装点不?想捎回去给姥姥和弟弟妹妹尝口鲜。”
周昌平一听笑得更深了,他就喜欢这样惦记家里的小辈,何况还夸他手艺好,这可是他的一大爱好。
而看着姜佑宁敞亮的笑脸,他恍惚觉着像是自家闺女站在跟前。
“妥了!”
麻利找个大搪瓷盆,哐当盛了半盆鱼肉,少说十来斤。
“路上慢点儿!明儿个不用赶早!”周昌平叮嘱着,等姜佑宁一家子走后。
眼神却不由自主飘向远天。
人都走了,没了火把,只剩下了月光,北风也刮得更厉害了几分。
周昌平的脸也慢慢沉了下来,“闻德城!!!”
“到!书记!”闻德城啪地挺直腰板。
“今晚上轮班守这儿,给我把冰面盯死了!”
“保证完成任务!”闻德城敬个标准的礼,
“就算窜出来只耗子,我也给它裤衩子扒了辨辨公母!”
“……行吧!我今儿就借宿在借锅的那老乡家,有急事来寻我!”
说罢,他带着两个干部端着锅往南走,锅里还留着些鱼肉——总不能白借人家的锅不是?
……
而石雷根的家里。
石雷根正和王翠山喝闷酒,而王翠花则是不断的在外屋地里,给石宝柱擦着身子。
虽然眼睛里明显的带着几分不舍。
可随着几声“呜啊堂!呜啊堂!阿~!依!阿~!依。”
手上的动作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