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子在缸里渐渐舒展,确定将所有的皮子都泡进料后,林远仁才盖上盖子。
这个过程,大概得持续七八天,而且每天还得把皮子翻动个两三回。
由于皮子会在缸里发酵,也不免会散发出一股子属于动物脂肪的臭味。
翻皮子的时候,那味儿可不好闻。
要不说‘三个臭皮匠臭死诸葛亮’呢?
然而这也还没完。
皮子还得拿出来,挂在阴凉地方慢慢阴干。
姜佑宁摇了摇头,这鞣皮子,真是个既费力气、又考手艺、还耗时间的辛苦营生。
这也是从古到今,为何熟皮子价钱总能比生皮子高出几倍的原因。
就这么忙忙活活,一上午的工夫就没影了。
姜佑宁刚直起腰准备洗把手,进屋歇会喝口水呢!
突然,就听见院门外头,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爬犁碾雪的声音。
还夹杂着清脆的铃铛响和马的响鼻声。
爬犁很快就停在了院门口,来人正是林名虎。
林志文抬头道,“名虎?咋这前儿过来了?快,先进屋!”
林名虎跳下爬犁,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揉了揉被冷风吹的僵硬的脸。
看上去才出了趟门。
方才和林志文打了个招呼,“三太爷!”
随后林名虎就跟着就进了屋,坐在了炕头上。
姜佑宁倒了一碗热水递过去。
林名虎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路的寒气都被这热水驱散了。
喝完了后,林名虎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名虎,你这着急忙慌的,出啥事儿了?”姜佑宁忍不住开口询问。
屋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聚焦过来。
林名虎用袖子抹了把嘴,“唉!别提了!
我这今儿个一早就特意跑了趟公社,就为去打听打听吴建材那事儿后续咋处理了,还有没有啥幺蛾子!”
说到这里,姜佑宁也来了精神,“那赶紧说说?”
林名虎脸色沉了沉,“唉……跟陈玉舟同志摇头的结果一样。”
姜佑宁咂了咂嘴,也是,人当时都那么不正常了,能活下来就奇怪了。
林名虎继续开口道,“好在就死了吴建材一个,不过其他人身上的伤也不轻!”
“这……”姜佑宁摇了摇头,吴建材也就算了,其他人何其无辜。
尤其是那狼嘴,可比狗嘴毒上十倍,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狂犬疫苗。
随后,林名虎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且咱们红星公社就在县城里,屁大点儿地方,啥事儿能瞒得住?
县里头第一时间就知道信儿了!
赶紧就派了工作组下来处理!
“公安那边呢?”林志文插嘴问了一句。
“公安的公告连夜就贴出来了,”林名虎赶紧回答。
“就贴在医院门口和公社的告示栏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认定这起子事儿,完全就是吴建材个人逞能造成的重大责任事故。
跟他爹吴福州都没啥直接关系,更扯不上旁人。”
刘梦娣手里正缝补着,姜佑宁那件前两天被狼抓破的裤子。
听到这里,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线。
“那……那些受伤的人家里呢?知道这事不闹腾?”
林名虎一拍炕沿,“您这话算是说着了。”
“公告一出来,那帮受伤民兵的家属更炸窝了。
一群人呜嗷喊叫地就冲去找吴福州要说法!”
“那结果呢?”姜佑宁好奇道。
“晚了!”林名虎又灌了口水,“那吴福州,一直在医院里等着,他儿子死了后,人当场就背过气去了!
等醒过来,半边身子不会动弹,话也说不利索了。”
说到这里,林名虎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下语言,
“吴书记嘴歪眼斜的,脸跟着个鞋拔子似的,哈喇子淌老长。
估计人是瘫了!
她老婆也是晕了过去,不过情况要比吴书记好一点。”
林名虎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
姜佑宁眼见林名虎说的口干,又赶忙给倒上了一碗水。
林名虎赶紧双手接过,继续说着,“现在这帮民兵的家属,怨气没地方出,正憋着劲儿在医院里闹丧呢!
工作组那边,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也安抚不下去。”
嚷嚷着要让吴家赔钱,可吴家现在这情况……”
林名虎狠狠的摇了摇头。
“而且闻队长现在已经被撤职了,吴建材他爹也因为这事,被提前退休了!”
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些什么。
“对了,吴建材好像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
人家都在外地,公社那边拍了封电报,也不知道收没收到。”
姜佑宁听着,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可这一出出的破事儿,说一千道一万。
不都是吴建材瞎逞能,捅出来的娄子吗?
人要是坏,兴许还能防着点儿。
就怕这种又蠢又虎,还自以为是的。
和他当起队友来,那才叫一个坑死人不偿命!
“得了得了!快别倒这些晦气的了!”旁边的林志文摆了摆手。
赵佳桂补了一句,“对,就算是大中午头的,也别说这些!”
姜佑宁看着屋里气氛有点闷,赶紧清了清嗓子。
“姥爷说的是!别说这些个事儿了,咱说点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