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人鬼神不分,阴阳共存的时代。
世间常有魑魅魍魉出没,为了世间的平衡诞生出了阴阳师这种职业。
雨
没完没了地敲打着天都城的青石板路,滴滴答答,像是无数只无形的手指在叩击着这座沉睡的都城。
贺茂忠行踏过积水,深蓝狩衣的下摆早已被雨水洇染成墨色,步履却依旧沉稳如磐石,每一步都在积水洼中荡开圈圈涟漪。
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的法师,斗笠低垂,神情紧绷,如同两尊泥塑木雕,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醒了这座雨中沉睡的城池。
朱雀大街两侧,朱门紧闭,偶有胆大的从窗缝里探出半张脸,窥视着这支沉默的队伍。
“这就是那群阴阳师队伍啊?”
“时间又到了啊!”
“别看了,别看了,小心惹到他们。”
贺茂忠行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紧闭的门户,视线尽头,是皇城巍峨的暗影,在铅灰色的天穹下沉默地矗立,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师父,这天都的环境,怎么感觉比我们东岛的还要沉闷许多。”
一个年轻阴阳师低声道,声音在雨幕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忠行没有回头,只低低“嗯”了一声。
皇城深邃,宫墙夹道仿佛无穷无尽,青砖高墙在雨中泛着湿冷的光。
“贺茂大人,陛下正在等您,您的弟子们自有安排就不跟大人一起面见陛下。”
“劳烦了。”
引路的内侍脚步无声,只有腰间玉牌偶尔轻碰,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宫道中格外清晰。
穿过重重宫门,水汽被隔绝在外,空气里弥漫着另一种凝滞的气息。
是陈年的檀香、书卷,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权力的冰冷铁锈味,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最终抵达的并非议政大殿,而是一处临水的精舍。
水榭廊桥曲折,通向湖心一座雅致的亭阁。
“贺茂大人,请!”
引路的内侍在廊下止步,躬身示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忠行独自踏上蜿蜒曲折的木廊,脚步声在空旷的水面上荡开细微的回音,惊起了几只栖息在荷叶下的水鸟。
亭中早已有人。
一位身着玄底金凤常服的女子凭栏而立,望着烟雨迷蒙的湖面。
她身量纤细,背影却挺直如松,周身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绝与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王朝的重量。
透过穿着便能让人知道,这便是当朝女皇。
女皇身旁,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个穿着鹅黄宫装、梳着双螺髻的少女,正踮着脚,努力探身去够栏杆外一株被雨水打蔫的垂丝海棠,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那鲜亮的鹅黄,像一道撕裂阴沉雨幕的光,为这沉闷的景色增添了一抹生机。
“陛下。”贺茂忠行在亭外站定,声音平稳沉着:“东岛阴阳寮阴阳师贺茂忠行,奉诏前来。”
女皇缓缓转过身。
她的面容称不上绝美,甚至带着一种久居高位的倦怠,但眉宇间那股王者的气度,足以让人忽略她的容貌。
她的目光落在忠行身上,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女皇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贺茂大人,一路辛苦。封印之事,有劳了。”
“分内之事。”忠行垂眸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微。
那鹅黄的身影闻声猛地回头,差点失去平衡。
有些手忙脚乱地扶住栏杆站稳,脸上非但没有窘迫,反而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哎,你就是那位从东岛来的大阴阳师呀。”
女子声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盘,瞬间打破了亭中凝重的气氛。
几步跑到贺茂忠行面前,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深蓝的狩衣和腰间古朴的太刀:“我听说你们阴阳师可厉害了,能驱使式神,还能呼风唤雨?”
“平笙!”年轻的女皇的声音带着一丝薄责,却并无真正的怒意,反倒藏着几分宠溺:“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