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茹哭着跑上山,李春梅在屋里看得真切,心里着急,脚又不方便。
她赶紧叫来正在院里陪小石头玩的黑子,指了指沈玉茹跑远的方向!
“黑子,快去,跟着玉茹姐姐,别让她出事!”
黑子通人性,为了“兄弟”的幸福,低呜一声,箭一样追了出去……
李春梅这才拄着拐,慢慢挪到还在门口哭泣的沈清如身边,叹了口气,安慰道,“清如妹子,进屋说吧,姐跟你唠唠……”
沈清如抬起泪眼,点了点头。
屋里,李春梅给沈清如倒了碗水,声音平静却带着凄凉。
“妹子,姐是过来人,命苦,男人走得早,啥难听话都听过……”
“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人这一辈子,遇到个可心的人不容易,遇到了,就得敢伸手去抓,别等错过了后悔!”
她顿了顿,看着沈清如,接着说道,“卫东是啥样人,你心里清楚!”
“有本事,心眼正,对咱都好!这样的男人,就像那山里的宝,你不紧紧看着,多少人都盯着呢!”
“你妹子玉茹,性子是泼辣点,但她敢说敢做,喜欢就是喜欢!”
“你呢?你就甘心因为一点猜疑,就把人往外推?万一真推走了,你哭都找不着调儿……”
沈清如低着头,眼泪又掉下来。
李春梅继续说,“你还小,姐说句不中听的,以后的路长着呢……”
“啥情啊爱啊,夫妻是啥滋味,都得慢慢品!”
“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儿,伤了姐妹情分,更让卫东在中间难做!”
“他是干大事的人,不能天天为咱们这些女儿家的事分心……”
犹豫了再三,她最后轻声说,“姐跟你说实话,姐是喜欢卫东,但姐知道自个儿身份,没那福分……”
“所以啊……姐就盼着他好,他高兴,姐就高兴!你放心,姐把你当亲妹子,不会跟你争啥!以后有啥事,姐还帮你……”
沈清如听完这番话,心里翻江倒海,又是羞愧又是感动,扑进李春梅怀里。
“春梅姐……我……我就是心里难受……”
“傻妹子,姐懂……”
李春梅拍着她的背。
另一边,沈玉茹跑到山坡上,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黑子跑过来,用大脑袋蹭她的手,又笨拙地打滚耍宝逗她。
沈玉茹看着黑子的憨样,心里的委屈散了些,抱着黑子的脖子,把脸埋进它厚实的黑毛里,喃喃自语,“黑子,你说我错了吗?”
“我就是喜欢卫东哥嘛……可姐姐她……我也不想惹她伤心……”
她正矛盾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清如找来了,眼睛还红肿着。
“玉茹……”
“姐……”
沈玉茹站起来,面对姐姐有点不知所措。
沈清如走过去,拉住妹妹的手,“玉茹,是姐不好,姐不该跟你吵。”
“姐,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么说你……”
沈玉茹也哭了。
两姐妹抱在一起,把心里的委屈和误会都哭了出来。
哭够了,沈清如擦擦眼泪,认真的说道,“妈说过,让咱们二十岁以后再考虑嫁人的事,咱们还小,才十七呢……”
“要不……咱们约定,三年,三年以后再说这事,行不?”
“这三年,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是好姐妹,谁也不许再为……这个闹别扭!”
沈玉茹想了想,虽然觉得三年太长,但眼下这是和好的最好办法,便点了点头,“嗯,姐,我听你的……但是你不许阻止我继续喜欢卫东哥哥!当然,我也……不会阻止你喜欢他……”
两人相视一笑,手挽着手,叫上黑子,一起下山回家了。
只是这约定,两人心里都明白,有点自欺欺人,感情……哪是能说停就停的!
晚上,陈卫东来看小石头,李春梅把下午的事简单跟他说了。
陈卫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明白是自己处理得不好,才惹出这么多风波……
李春梅轻声说,“卫东,清如妈说过,想让闺女们大点再说婆家的事……她们还小,心思不定,你也别太纠结。顺其自然吧,时间长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陈卫东叹了口气,点点头。
送他到大门口时,夜色朦胧。
李春梅看着他忧愁的侧脸,心里一软,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抱了他一下。
陈卫东心里正乱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心里痒痒的,下意识就想搂紧她!
李春梅却及时推开他,脸红红地低声说,“快回去吧,今天……不是时候……”
说完红着脸,转身拄着拐逃回了屋了。
陈卫东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往家走。
回到家,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开始筹划秋收后养羊的事,需要哪些农作物的秸秆,怎么跟社员们说留出来备用。
只要规划的得当,屯子里养上百十只羊,都不用付出多少成本!
他拿出纸笔,慢慢写着计划。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公社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声音沉重而哀戚。
紧接着,沉重的哀乐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公社的通讯员骑着自行车疯狂地敲着锣,声音哽咽地喊着什么……
屯子里的人都惊醒了,纷纷跑出屋。
消息像狂风卷起的巨浪,瞬间淹没了秀山屯!
那位带领大家走了很久很久的老人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