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卫东、王振军、赵铁柱三人便收拾妥当,带上最好的步枪和充足的弹药,黑子似乎也知道要去干什么,显得异常亢奋!
他们准时来到金大爷的地窨子。
金大爷已经等在门口,他换上了一身更利落的旧皮袄,背上背着一杆磨得锃亮的老式猎枪,腰间的皮带上别着一把厚重的猎刀,眼神锐利,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与平日不同的凝重!
“师傅。”陈卫东恭敬地叫了一声。
“金……金大爷!”
赵铁柱似乎很怕他的样子。
金大爷点点头,没多废话,只吐出一个字,“走”。
四人一狗,沉默地钻进晨雾弥漫的老林子……
金大爷走在最前面,步伐不快,却极稳,目光不断扫视着地面和周围的树木。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在一片混交林地边缘,他蹲下身,指着泥地上一个清晰无比,大得吓人的掌印。
“是它!”
金大爷的声音低沉,“看脚印,得有五百斤靠上了,这是饿疯了,胆子也肥了,敢踩得这么实!”
那脚印比陈卫东之前见过的任何野兽脚印都大,深深嵌入泥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黑子凑上去嗅了嗅,喉咙里发出极度威胁的低吼,背毛彻底炸开!
金大爷仔细分辨着足迹的方向,带着他们继续追踪。
一路上,他时不时停下,指点着被熊爪撕开树皮获取树脂的树干,几根被翻开的腐朽树根,应该是寻找虫蚁的痕迹,低声传授着着经验。
“这畜生饿极了,啥都吃!这时候最凶,也最没常性,得小心点……”
又跟踪了小半个时辰,前方传来一阵“咔嚓”声和低沉的哼哧声!
金大爷猛地抬手,四人立刻隐蔽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
透过灌木的缝隙,他们看到了一幅令人震撼的场景!
一头体型极其高大的棕熊,正人立而起,用它那巨大的掌爪疯狂地拍击着一棵老椴树,似乎在发泄怒火,又像是在搜寻食物。
树干被拍得木屑纷飞,那力量看得人心惊肉跳。
它身上有一处地方的毛脱落了,露出疤痕,像是厮杀过……更添几分狰狞!
“就是它了!”
金大爷眼神冰冷,开始低声布置,“这地方开阔,不好围……”
“我绕到东面高坡,那是上风口,吸引它注意力!”
“卫东,你枪法最好,找西面那棵大红松做依托,瞄准它的眼睛或胸口白毛打。”
“振军,你到北面那个石头后面,准备补枪。”
“铁柱,你带着黑子,在南面这片灌木后面等着,万一它往你那边冲,弄出最大动静吓唬它,给我们创造机会!”
“都记住了,都小心点!这玩意儿命硬,不打中要害,挨几枪都能冲过来撕了你!”
三人紧张地点头,各自迅速就位。
金大爷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绕向东面。
片刻后,“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打在棕熊身旁的树干上,木屑溅了它一脸!
棕熊被打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人立转身,猩红的小眼睛瞬间就锁定了高坡上的金大爷!
它四肢着地,如同一辆狂飙的重型坦克,轰隆隆地朝着金大爷的方向猛冲过去,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陈卫东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他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稳稳架起枪,瞄准那疯狂移动的巨大身躯。
就在熊即将冲上高坡的瞬间,他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打在熊的肩胛上,爆出一团血花。
棕熊痛得狂嚎一声,冲击之势微微一滞,但它只是晃了晃脑袋,更加暴怒地寻找新的目标,瞬间锁定了陈卫东的方向!
“东哥小心!”
赵铁柱在南面看得真切,失声惊呼。
棕熊舍弃了金大爷,身上的伤激怒了它,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陈卫东!
那庞大的身躯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撞开一切障碍,转眼就冲过了一半距离!
陈卫东咬牙,压制住想跑的冲动,再次瞄准!
但熊冲击的速度太快,角度也在不断变化,很难锁定要害!
“砰!”王振军也从北面开了一枪,打中了熊的屁股,但这丝毫没能阻止它!
眼看棕熊就要冲到陈卫东藏身的红松前,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腥臭!
陈卫东甚至已经能看到它那浑浊眼睛里疯狂的杀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操你妈的!冲这儿来!”
南面的赵铁柱眼看着陈卫东要遭殃,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猛地从灌木后跳了出来,一边疯狂地对着快速冲锋的棕熊开枪,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甚至来不及换弹,捡起石头拼命扔向棕熊!
“黑子!上!咬它狗日的!”
黑子也狂吠着冲了出去,不顾体型悬殊,拼命撕咬纠缠棕熊的后腿。
棕熊被这突如其来的骚扰激怒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急转,掌爪带着恶风就拍向敢挑衅它的赵铁柱!
就在铁柱争取来的宝贵一两秒的机会!
陈卫东和王振军几乎同时开枪!
“砰!”
“砰!”
两颗子弹精准地钻入了棕熊,因为转身而暴露出的侧颈和腋下要害!
几乎同时,东面高坡上又一声枪响!
金大爷的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直接从棕熊的一只眼睛射入!
棕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最终像一座肉山般轰然倒地,溅起满地泥土,抽搐了好几下,才再也不动了……
山林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陈卫东第一个冲向瘫坐在地上,早已脸色煞白的赵铁柱,一把将他拉起来,声音都变了调,“铁柱!你他妈不要命了!”
赵铁柱憨厚的脸上挤出一点笑,腿还在抖。
“东哥……你没事就好……俺……俺皮厚实……”
王振军也冲过来,重重捶了赵铁柱一拳,“好小子!是条汉子!”
金大爷走过来,看了看赵铁柱,又看了看死去的巨熊,难得地点点头,“嗯,这小子够种!”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金大爷熟练地指挥三人开始处理这庞然大物。
“熊这种东西,脾气暴躁,越生气胆子越大!生气的熊胆药效才是最好的!也值钱……你看,这熊胆上的金色纹路!”
金大爷取出熊胆给他们讲解起来。
“所以……师傅您才让我们先打!激怒它,您再关键时刻一击必杀?!”
陈卫东想起金大爷打在树干的第一枪,也想明白了那击中熊眼的致命一枪。
金大爷笑着看着他们,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剥皮、取胆、割掌,动作行云流水,看得陈卫东三人眼花缭乱,又学到了不少顶级猎人的技巧和经验。
金大爷特意留下最好的几大块肉。
傍晚,在地窨子外升起了篝火,肥美的熊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四人围着火堆,吃着喷香的烤熊肉,喝着烧刀子,气氛终于放松下来……
金大爷多喝了两口,话也稍微多了点,点评着今天的行动,尤其指出了陈卫东射击时机的把握和王振军补枪的果断,最后看向赵铁柱。
“你小子,莽是莽了点,但心思正,肯为兄弟豁出命,是块好材料!”
赵铁柱被夸得不好意思,挠着头傻笑。
陈卫东趁机问,“师傅,您这身本事,到底是……”
金大爷摆摆手,打断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办点事。少则半个月,多则……说不准……”
“去哪?危险吗?”陈卫东立刻追问。
“不该问的别问!”
金大爷喝了口酒,看着跳跃的火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这片老林子,有灵性,也吃人!”
“我老了,以后……你们得多上心看着点!”
“卫东,你如今是他们的主心骨,遇事,得多思量,稳当点!”
这话像是在交代什么。
陈卫东心里一沉,感觉师傅身上似乎背负着更深的秘密和使命。
他没敢多问,郑重地点头,“师傅,我记住了!您放心去办事儿,屯子里和林子边上的事,有我。”
金大爷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度里,包含着难以言喻的认可和托付。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
一顿酣畅淋漓的熊肉宴后,巨大的熊皮被金大爷仔细地鞣制收起,说他还有用……
陈卫东则小心地将硕大的熊胆和四只熊掌包裹好,这些东西他要送到军区,心里还惦记着一些事儿需要赵政委帮忙……
第二天带了几个人把熊肉运回屯子,又引起了轰动,这可是熊肉啊!多少年没打到过熊了……这些肉,陈卫东没打算卖,卖不上高价,屯子里也不差这点熊肉钱!
这只四五百斤的大粽熊,把肉腌制好,足够全屯人好好吃几顿,做好储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
而陈卫东知道,师傅的离开和那句嘱托,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未知的挑战,已经悄然落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