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鱼饵沉入清澈的海水中。
他紧紧握着钓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下的浮漂,心里开始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珍珠蚌……珍珠蚌……不求多,来个带珍珠的就行……系统大佬保佑,骷髅船长保佑,过往的神仙都保佑一下啊……让我钓到珍珠蚌吧!”
他的意念几乎要凝成实质,充满了对那微小概率的渴望。海风吹拂,阳光洒在身上,时间在等待中慢慢流逝,每一次浮漂的轻微晃动都让他的心随之提起。
陈楚就那么枯坐着,身子微微前倾,像一尊被时光遗忘在礁石上的雕塑。海风带着咸腥气,一遍遍撩拨着他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系在那根没入深蓝的鱼线上,仿佛那纤细的尼龙线是他与这片莫测大海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二十分钟,或许更久,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模糊而黏稠。就在他几乎要与这片海天一同凝固时——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几乎如同幻觉的颤动。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所有涣散的思绪被猛地拽回,高度集中在那一根手指与鱼线接触的点上。不是海浪推扯的绵软,是另一种更有生命力的、带着试探性的啄食!
来了!
心脏猛地一跳,他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试探只一瞬,紧接着,一股狂暴到难以置信的巨力猛地从水下炸开!
“呜——”鱼线瞬间被扯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深深切进海水里。陈楚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险些从坐着的礁石上被拖下去。他低吼一声,双脚死死抵住石缝,腰背瞬间发力,双手死死攥住猛然变得滚烫的鱼竿竿体。
“好大的劲儿!”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
较量开始了。
那水下的怪物显然被鱼钩刺痛,彻底发了狂。它不像是在逃窜,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愤怒的冲锋,一次接一次地向着深海发力猛扎。鱼竿弯成了惊心动魄的满弓,竿梢剧烈地颤抖点头,每一次拉扯都仿佛要断裂开来。
陈楚根本谈不上什么技巧,完全是力量最原始的角力。他双脚如同焊死在礁石上,身体后仰,用全身的重量和力气对抗着那股要将一切拖入深渊的力量。手臂的肌肉高高贲起,酸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小臂被鱼线勒出深红的印子,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甚至不敢稍微调整一下已经僵硬发麻的手指。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海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但胸腔里却如同火烧。一个小时,在这反复的拉锯与消耗中缓慢爬过。他的呼吸粗重得如同风箱,每一次收回一点鱼线,都意味着下一秒更凶猛的反扑。
他想起上一次那不可思议的宝箱,心思在极度疲惫中有些飘忽。这底下到底是什么?是另一件无法理解的奇物,还是某种披着鳞甲的深海巨怪?这狂暴的力量,这死不松口的顽固……
就在他感觉力气即将耗尽,手臂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时,水下那股顽抗的力量终于出现了一丝衰退的迹象。那猛烈的冲刺间隔变长了,力道也稍逊了几分。
“没力气了?”陈楚精神一振,压榨出身体里最后储存的力量,开始更主动地收线、牵引,逼迫对方向水面靠近。
收线,放线,再收线……过程依旧缓慢而煎熬。
终于,不远处的海面下,一个模糊的巨大影子缓缓浮现,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陈楚瞪大眼睛,心脏再次擂鼓般跳动,最后的冲刺,他几乎是用意志力在拖拽。
哗啦——!
一大片水花溅起,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芒。
一个巨大的、覆盖着鲜艳红色鳞片的鱼头率先破开水面,紧接着是流线型、强壮滚圆的身躯。它还在奋力扭动,尾巴拍打得海水噼啪作响,溅起无数水珠。阳光清晰地照亮了它每一片紧密排列的鳞甲,那红色鲜艳得如同燃烧的火焰,与深蓝色的海水形成强烈的对比,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
根本不是什么奇物,就是一条鱼,一条大得超乎想象、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红鲷鱼!
陈楚喘着粗气,半拖半拽地将这沉甸甸的战利品拉上岸边浅水区,整个人几乎虚脱。
就在这时,那熟悉又陌生的冰冷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系统提示:恭喜获得红鲷鱼一条。(蓝色品质,可食用。收回价格30金币。)】
声音落下,那仍在浅水里徒劳拍打尾巴的硕大红鲷鱼身上,似乎隐隐闪过一层极淡的、只有他能看见的微光,标识着它的与众不同。
陈楚看着这条价值30个金币的鱼,喘匀了气,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复杂又带着点释然的笑容:挺值钱的嘛。
陈楚死死盯着那条在浅水里徒劳拍打着尾巴、鳞片在夕阳下闪着昂贵红光的鲷鱼,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还在他脑子里回荡。
三十金币。不少了。
但他胸腔里堵着一股闷气,不上不下。他要的不是这个。
“我要珍珠蚌啊……”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低语,像是一句说给这片海听的、无用的咒语。那宝箱带来的灼热期望,像鱼钩一样钩住了他的心神,让他对眼前这实实在在的、价值三十金币的收获,感到一种焦躁的不满。
没有半分犹豫,他意念一动。
霎时间,那条活力尚未完全褪去的硕大红鲷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除,凭空消失在了浅水区。只留下几圈涟漪和溅在礁石上的一点水痕,证明它曾经存在过。同时,他脑海中那冰冷的计数跳动了一下,增加了三十。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墨色的海平面之下,天光迅速收敛,只剩下远处水天相接处一道模糊不清的、绝望的深紫。海风立刻变得阴冷起来,带着湿漉漉的寒意,穿透了陈楚被汗水浸透又吹干了的单薄衣衫。
这一天陈楚除了那个红鲷鱼外没钓到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