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青衣道袍的弟子在云雾缭绕的山峰中飞身疾驰,不多时便来到长老殿外。
殿前侍立的弟子抬手将他拦下,肃然呵斥一声。
“站住!长老殿重地,何事擅闯?”
那青衣弟子连忙作揖,神色间带着几分犹豫,压低声音支吾道。
“子康师兄,山门外来了一位少年,持一枚碎裂玉牌,说是曾有仙人相赠,让他来紫霄宗求助,那玉牌……”
“我看着极像是……千雁师姐之物。”
“什么?”被称为子康师兄的弟子闻言脸色骤变,一把接过玉牌仔细端详。
只见玉质温润,虽已碎裂,但上面刻着的云纹依旧清晰可辨。
他瞳孔微缩,当即转身飞掠入殿,连通报都顾不得了。
不过片刻,两道身影自长老殿冲天而起,化作流光直奔山门。
但见宗门外立着位靛青色粗布麻衣的少年,衣裳袖口处还打着补丁,与这仙雾缭绕的宗门圣地显得格格不入。
江灭正仰首望着远处飞来的两道身影,忽听耳畔响起一道苍劲的声音。
“小友,这令牌可是你的?”
他心头一惊,猛然回首,却见一位紫袍老者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前。
老者须发如雪,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似能洞穿人心,连忙深施一礼。
“回仙长的话,正是在下所持。”
老者轻捋长须,“此物从何得来?”
他忙正身,如实回答。
“晚辈不知那位仙子名讳,当时她身受重伤,晚辈便赠了她些伤药,仙子临行前,留下这枚玉牌,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说话间,空中两道身影已翩然而至,来者一高一矮,俱是气度不凡的中年修士,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江灭。
听到“身受重伤”四字,紫袍老者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后忽然上前,右手掐诀结印。
见状,他忽地身形一滞,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念头击中般,瞳孔骤然紧缩,本能地后退两步,躬身疾言。
“晚辈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左侧那位面容温和的中年修士开口温声解释。
“小友莫慌,家师只是要探查你的神识,不会伤你分毫。”
话音未落,江灭忽觉周身一紧,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轻轻托起,瞬时被拉至老者面前。
老者掌心泛起莹莹清光,缓缓按向他的眉心。
那一瞬间,他只觉灵台一片清明,仿佛有清风拂过灵魂深处。
几个呼吸过后,禁锢周身的力量悄然消散。
紫袍老者收回法印,轻叹一声。
“小友既举村被屠,又是我徒儿许诺相助之人,老朽自当践诺,你……有何所求?”
闻言他浑身一震,那老者如何得知自己举村被屠?
忙急声追问,“仙人可知,屠我满门的凶手究竟是何人?”
老者微微摇头,“小友未曾亲见凶手真容,且行凶者所用不过寻常法器,难以追查。”
他默默稍许,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斩钉截铁地沉声说。
“我要入紫霄宗修行!”
山门前一时寂静。
老者沉吟不语,他心头不由一沉,莫非这玉牌的分量,不足以让他拜入仙门?
良久,那老者轻叹一声,视线落在远处。
“我紫霄宗收徒向来严苛,适才探查之下,发现小友即便服了我徒赠予你的洗髓丹,经脉已通,但……”
“灵根损毁,终究难承大道,强留我宗门,只怕也……”
“求仙人成全!”
那老者话音未完,江灭猛然躬身,再次高昂着声线,坚定的表明自己的决心。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晚辈誓要踏上修真之路!纵是身死道消,也绝不回头!”
老者凝视着少年倔强的面容,终是摇了摇头,指向身侧那位沉默的中年修士。
“这是老朽弟子高茂成,老朽可破例让你挂名在他门下,若日后勤修不辍,有所小成,再转为内门弟子,如此安排,你可愿意?”
他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弟子愿意!多谢仙人,不……谢师祖!”
山风掠过殿前古松,发出沙沙声响。
他抬首起身时,望着云雾缭绕的紫霄仙山,入了宗门,就算是踏上了修真之路的第一步!
高茂成袖袍轻挥,一只青玉葫芦凭空浮现,载着他化作流光飞向自己的院落。
“令牌之事暂且莫要声张。”
落地后,郑重嘱咐他,随即又简单交代了他几句,便匆匆离去。
回到房间刚收拾好床铺,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赶紧坐于床沿,闭目定神。
洗髓丹?那位女仙当日给他的,当真是洗髓丹吗?
可为何自从吃了那丹药,总会时不时的眩晕?
莫非……是自己资质太差的原因?
缓了半晌,感知到晕眩感渐渐散去,抬眼望向窗外,见天色未沉,此时就寝有些太早。
自方才踏入院中起,总能有意无意得闻到一股奇特的草木清香,与寻常草木香截然不同。
难道……那就是传说的灵植气息?
循着香气来源,穿过一条小道,眼前景象令他一怔,后院竟藏着一片生机盎然的药园。
一块斑驳的木牌随意的被斜靠在围栏上,上有几个随手写下的小篆——百灵园。
抬步向前,那股异香愈发浓郁起来,识海从未体验过的清明。
垂眸看向胸前,自从那天吃了她给的洗髓丹,便惊异地发现,自己竟能如同旁观者般,内视体内每一条经脉的走向。
而此刻,他“看”到有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气,随着呼吸进入体内经脉,最终汇聚在神庭、膻中、气海等要穴,每一次呼吸都使得浑身舒畅。
抬眸看向眼前一望无际的百种灵药,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抬脚踏入园中。
前行数步,忽地浑身一颤——园中灵气灵气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这些灵气不是被他主动吸纳而入,而是化作汹涌的灵力洪流,疯狂地灌入他的四肢百骸。
“呃……”经脉如被暴力撕扯,不由闷哼一声。
他惊恐地发现,四下灵植所蕴含的灵气被强行抽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没入自己神识内。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突然在头部炸开!双手死死抱住脑袋,神识中仿佛有万千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蜷缩着倒在地上,痛到他承受不住地用头撞击地面,每一次撞击都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
“怎么会……这么痛!”
此刻,他神识海内,一道金色法印正发出剧烈震颤!
一缕“蚕丝”疯狂汲取体内灵气,道道灵力被“蚕丝”轰出,撞击在那法印之上。
法印未破,江灭便在剧痛下昏迷。
“蚕丝”见他神识濒临溃散,似有不甘的放弃摧毁,转而操控灵气化为一层薄雾,笼罩在法印上。
手边枯萎的灵药被风吹下一片残叶,四野俱寂,暮色渐浓。
下一瞬,他倏地睁开双眼,缓缓起身盘膝坐于园中,眸中沉着千年寒意。
“废物!被人转移了锁灵印都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