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彦努力地消化着秦书说出的每一个字,心神俱震。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那双失去焦点的眼眸里竟也清晰地映出了惊愕之色。
就在这时,一双手温柔而又坚定地覆上了他的双眼,带着微凉的体温。
秦书深吸一口气,将额头抵在他手背上,神情眷恋地闭上了眼睛。
明知道他看不见。捂住他的眼睛,又有什么用呢。
君彦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轻轻刷过她细腻的掌心,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他喉结微动,声音有些发干:“秦书。”
“嗯。”她在他掌下低低应了一声,气息温热。
覆在眼上的手缓缓移开,转而将他的手紧紧握住。紧接着,腿上的重量消失了。
“现在,”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带着一丝笑意,“给你量尺寸,好不好?”
她顿了顿,语气更软了些,“等你眼睛能看见了,再让你亲手摸摸,选你喜欢的纹样和料子。”
君彦心绪依旧翻腾,一时语塞,只是依循着声音,怔怔地朝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好。”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引导着他站起身。
他感觉到秦书绕到了他的身后,空气中带起一丝极淡的冷香。
接着,一双柔软而稳定的手轻柔地托住了他的手肘下方,将他的双臂平缓地展开、抬起。
失去了直接的肌肤相触,君彦的身体又不自觉地微微绷紧。
他无法预知她的动作会落在何处,黑暗放大了不确定性,他像站在悬崖边,不知下一步是踏空还是落地。
但这份不安并未持续太久,秦书将接下来要测量的每一个部位都告诉了他。
首先是肩宽。
“给你量肩宽。”她的话音落下,君彦便感觉到微凉的指尖轻轻按上他的左肩,随后冰凉的软尺贴上后颈,沿着肩线缓缓向右拉伸,直至右肩端点。
“接下来是胸围。”
她仍在他身后,手腕自他身侧轻柔穿过,双手在他胸前交汇,软尺随之环过胸膛。
接着尺带稍稍收紧,妥帖地贴合着衣料,勾勒出轮廓。
君彦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
与先前那些近乎狎昵的举动相比,此刻的她规矩得过分,动作克制而有度,并无刻意撩拨之意。
可这份一本正经,反而更觉磨人。
他几乎想开口让她快些,却又深知,她最是懂得如何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
“腰围。”
软尺应声下滑,垂落身侧。
秦书朝他靠近一步,双臂几乎是从后自然地将他的腰身环住,才将软尺绕过其后腰,在前腹处交汇,多余的尺带两端轻轻垂落。
这姿势,几乎像是将他整个人拥在了怀里。
“……”
她分明就是借着由头趁机调戏他。
“秦书……”他忍不住低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秦书却漫不经心地应着,甚至微微踮起脚尖,将下巴轻靠在他的肩头,垂眸去查看他腹前的尺码刻度。
“我看看是多少。”她温热的呼吸毫无遮拦地拂过他的耳廓与颈侧。
君彦只觉得那股难以名状的躁动越发清晰,在四肢百骸间流窜。好在并未持续太久,腰间的束缚便松开了。
“下一个,臀围。”
即便早已被告知下一步的动作,当预想中的触碰迟迟未至时,那颗心依旧悬在半空,无法落到实处。
会是怎样的触感?她会用多大的力道?种种猜测盘旋不去,反而更添煎熬。
就在这惴惴不安的间隙,一只手并未直接落于该处,而是先轻轻按在他的后腰,随即竟顺着脊柱末端的凹陷,极缓地向下滑去。
君彦呼吸一滞,这感受比直接的触碰更令人难耐,夹杂着一丝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痒意,更多的却是无所适从的煎熬。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及更敏感的弧线时,他猛地转身,一把攥住了秦书的手腕。
秦书抬眼望去,只见他面色潮红,唇瓣微张,气息有些不稳,磕磕绊绊地低声讨饶:“下次……下次再量吧……”
那模样,当真是……可怜得紧。
寒疆的风雪似乎永无止息,再次肆虐着整个雪原。
天界,游厌帝君殿内,云霭缭绕,玉砌生辉。
游厌帝君指尖轻柔地抚过鸢涂的肩线,声音压得低沉:“那堕神并未彻底湮灭。据报,其一丝残存气息曾在寒疆地界闪现,虽只一瞬便消散,却很可疑。”
他顿了顿,看向她,“我需要你再去一趟,替我查明虚实。”
鸢涂闻言,眉头微微蹙起:“秦书不是早已亲手诛杀那堕神?怎还会有气息残留于寒疆?”
她想起上次交手时秦书那不顾一切的狠厉模样,心有余悸,“那地方、那人,都棘手得很,何必再主动沾染。”
游厌帝君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俯身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吻,语气带着几分诱哄:“正因棘手,才非你不可。若能查明真相,甚至彻底铲除后患,便是大功一件。届时天帝面前,你我地位自然不同。”
他指尖缠绕着她一缕青丝,声音放得更软,“那秦书毕竟已投入地府,我若亲自前往,多有不便。鸢涂,此刻我最需要的人,是你。”
鸢涂眸光闪烁,犹豫道:“帝君……”
她想起上次若非帝君及时出手,盛怒下的秦书恐怕真会打上门来,那等狼狈,她不愿再尝。
更何况寒疆苦寒,生灵罕至,绝非善地。
她既已取得所需,何苦再去冒险。
游厌神色未变,依旧宠溺:“放心,听闻秦书上回重伤濒死,即便恢复再快,如今也绝非你的对手。你此去只需暗中查探那缕气息的源头,未必需要与她正面冲突。”
他指尖轻抬她的下颌,望入她眼中,“鸢涂,听话。”
鸢涂与他凝视片刻,终是抵不过他眼中深意与温存,缓缓颔首:“好,我便再去寒疆一趟。”
自秦书从上界幽冥归来后,她便终日守在主殿,连往日交由沉冤打理的事务也一并接手。
殿内药香氤氲。
秦书为君彦量完衣裳尺寸,指尖离开他的身体,君彦耳根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
她看着他微微别过去的侧脸,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正欲开口——
殿外风雪声骤然变得尖利,一道陌生的气息的仙气穿透凛冽寒风,径直压向寒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