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盛海市的大街小巷,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与寒意,也带来了劫后余生的第一缕暖意。
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烟花的淡淡硫磺味,混合着清晨的寒冷,构成新年特有的气息。
叶明薇昨晚便已回到自己在盛海的那套高级公寓,偌大的空间精致却略显冷清。
她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消化北之星发生的一切。
而林夜秋和林清雪,则早早起床,精心准备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乘坐公交车,前往位于城市边缘的“晨光之家”孤儿院。
这是他们兄妹俩新年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行程。
孤儿院坐落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旧城区,白色的围墙有些斑驳,院子里那几棵老梧桐树落光了叶子,枝干虬结地指向天空,在冬日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这里似乎时光流逝得格外缓慢,依旧和林夜秋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院长奶奶!我们回来啦!” 林清雪像只欢快的小鸟,刚进院子就脆生生地喊道。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妇人闻声从屋里颤巍巍地走出来,脸上立刻堆满了慈祥而温暖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哟,是小秋和小雪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老人拉着兄妹俩的手,上下打量着,嘴里不住地说着“瘦了”、“高了”之类心疼又欣慰的话。
屋里烧着温暖的炉火,陈设简单却整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皂角和旧书的味道,这是林夜秋和林清雪都无比熟悉的气息。
“奶奶,这是我和哥哥给您买的新年礼物。” 林清雪拿出准备好的围巾和营养品。
“哎呀,回来就好,还买什么东西,乱花钱……” 院长奶奶嗔怪着,眼里却满是欢喜。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进里屋,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手帕,里面是几块看起来有些干硬、颜色朴素的糕点。
“这是去年【星祈夜】做的 祈愿糕 ,用的都是好料子。” 奶奶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递给林清雪,眼神里带着回忆的光,“我记得,小雪你小时候啊,最爱吃这个了,每次都吵着要多要一块。奶奶没舍得吃完,专门给你留着的。”
祈愿糕是用当年收获的谷物和冬季特有的果干制成,口感扎实而温暖,是索拉里斯星【星祈夜】的习俗之一,象征着对来年的美好期盼。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时节,但这份被珍藏的心意,比糕点本身更加甜美。
林清雪接过糕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老人沉甸甸的、跨越了时间的心意。
“谢谢奶奶……”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清雪接过糕点,眼眶微微发红,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奶奶!”
林夜秋看着这一幕,心中暖流涌动。
这份跨越了时间、被精心保存的疼爱,是冰冷世界里最珍贵的温暖。
他也拿起一块祈愿糕,慢慢咀嚼着,那扎实微甜的口感,仿佛将他也带回了那些虽然清贫、却充满简单快乐的童年时光。
吃完糕点,院长奶奶忙着去张罗午饭,林清雪也蹦蹦跳跳地去帮忙。
林夜秋则一个人在孤儿院里慢慢踱步,目光掠过熟悉的墙壁、桌椅,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缓缓漫上心头。
他走到以前孩子们共用的小图书角,那里还堆放着一些泛黄的旧书和画册。
他随手翻看着,大多是一些幼稚的涂鸦和歪歪扭扭的字迹。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本厚厚的、用废弃打印纸装订成的画册上。
封面已经磨损,隐约能看到“林夜秋的画”几个模糊的铅笔字。
他心中一动,翻开了画册。
里面是他小时候的画作,笔触稚嫩,色彩浓烈。
有手持着冰斧战斗的赛文,有佩戴着手镯的杰克,有威严的佐菲大哥……还有,一个身影,画得有些扭曲,赤红的身躯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阿斯特拉”。
这些都是他八岁那年,刚到孤儿院不久时画的。
那时他封闭自我,几乎不与人交流,唯一的宣泄口,就是这些无声的画。
画里的“英雄”,是他潜意识里对力量、对希望、对能打破一切黑暗的光的渴望。
他继续翻看着,这些画勾起了他许多回忆,那些在孤儿院里,通过电视和二手漫画了解奥特曼故事的日子,是他灰暗童年中不多的亮色。
就在他准备合上画册时,最后一页,一张用蜡笔涂抹的画,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个红色的巨人,画风同样稚拙,身体的线条勾勒得甚至不如前面的阿斯特拉清晰。
但是,这个红色巨人的头部,却被他用灰色的蜡笔,异常执着地、反复地涂抹出了一个清晰的如同王冠一样的头部!
那双金色的眼睛,也被点得格外认真。
这个形象……!
林夜秋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这绝不是阿斯特拉!
这个头部的轮廓,分明是……是雷欧!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他的童年记忆里,在他只知道阿斯特拉存在的认知里,会画出这样一幅如此神似雷欧的画?
他死死盯着那幅画,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相关的碎片。
是了……这幅画……他隐约记得,好像是在父母去世后,来到孤儿院不久画的。
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记忆本就模糊不清,难道……是在他遇到那位僧侣、获得“狮子之瞳”之前,他就已经……无意识地“看见”过雷欧?
这幅意外的、丑不拉几却特征鲜明的画,像一把钥匙,猛地插入了被尘封的记忆发出令的“咔哒”史的谜团他想象的更加深邃,更加……贴近他自身。
他站在寂静的图书角,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画纸上那抹倔强的红色,也照亮了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新年第一天,在充满温暖回忆的孤儿院里,一个关于自身起源的巨大疑问,悄然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