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午后·怡和洋行总部办公室
香港中环的初夏带着海风的湿润,怡和洋行总部红砖外墙上的维多利亚纹章,在阳光下泛着沉旧的金属光泽。三楼办公室内,百叶窗滤过的港波光斑落在红木办公桌上,凯瑟克指尖夹着支珠光牡丹——东兴送来的样品,塑胶花瓣上的金粉细如粉尘,却被他轻轻放在桌角,目光落在威廉姆斯递来的调查简报上,语气平稳得听不出情绪:“东兴的底子,查得清楚吗?”
威廉姆斯躬身翻开文件夹,指尖停在“人力与产业”页,数据清晰:“先生,按汇丰薪资记录和厂区实地核查,东兴现有员工共2700人,构成很明确——便利贴主工厂1200人(4条生产线轮班),老鼠贴配套车间300人,塑胶化工厂300人(负责粘合剂生产),研究院100人(多为南洋化学专业毕业生,集中在配方研发),振卫安保500人,还有塑料花厂300人”他顿了顿,补充道,“振卫安保是陈东的底气,半年前清掉元朗两个社团后,现在负责厂区和元朗核心街区的巡逻,装备是普通安保公司的水准,主要靠人手和本地人脉稳住地盘。”
凯瑟克指尖在“2700人”上轻划,翻到财务页:“资金情况呢?”“年初账面流动资金390万港元,目前剩250万,三个月消耗140万。”威廉姆斯指着明细,“其中50万用于主工厂新增1条生产线,30万购置元朗一块工业用地(紧邻现有厂区),20万给研究院采购基础设备,40万是原料采购和薪资支出——按每月固定开支45万算,现有资金撑不过五个月,且他未向银行申请贷款,也无外部资本注入。”
“原料采购渠道查了吗?”凯瑟克抬眼,目光锐利。“主要从三家小贸易行进货,都是三菱化学的颗粒,均价比我们的代理价高8%,且每月供货量波动不小。”威廉姆斯递上采购单据复印件,“我们握有三菱化学香港总代理权,只要愿意,能随时掌控他的原料供应稳定性。”
凯瑟克拿起雪茄,火柴点燃的瞬间,烟雾漫开:“陈东想当元朗的‘稳当老板’,工厂要扩产,安保要养,最缺的就是‘稳定’。直接压价太刻意,给他‘定心丸’才好——你让法律部先准备原料供应协议草案,重点写‘长期稳定供货’,价格就定在市价水平,别先露底牌。”
5月15日晚·怡和私人俱乐部宴会厅
水晶吊灯的光芒穿过雪茄烟雾,柔和地落在铺着白桌布的长桌上。凯瑟克、沃伦(太古洋行)、托马斯(会德丰)围坐,面前的白兰地杯泛着琥珀色光泽,桌上摊着东兴的资料和协议草案。
“市价供应?这不像你的风格,约翰。”沃伦拿起协议草案,挑眉看向凯瑟克。“陈东不傻,低价反而会让他警惕。”凯瑟克指尖点着“稳定供货”条款,“他现在每月原料缺口约10吨,小贸易行常断供,我们承诺‘每月保底供应50吨,全年无断供’,这比降价更吸引他——他要扩产,要保住元朗的场子,最怕的就是‘断档’。”
托马斯翻到协议附件,眼神闪过算计:“我加了‘配套技术服务’条款——只要他签三年独家供应协议,我们免费提供‘生产线适配指导’,派工程师帮他调试设备,还能帮他的研究院做‘原料兼容性测试’。”他顿了顿,补充道,“工程师和测试数据,都是我们的人盯着,他的生产线参数、研究院的配方方向,我们能摸清大半。”
“这还不够。”沃伦放下酒杯,语气沉了些,“他缺资金,但又不肯贷款,我们可以‘借’给他——不是直接给钱,是‘原料预付款额度’。给他30万港元的预付款额度,让他能先提原料后付款,账期延长到60天,但条款里要加‘若未按约定采购量履约,需支付20%违约金’。”
凯瑟克嘴角勾起弧度,拿起笔在条款旁画了圈:“违约金是其次,关键是‘预付款额度’能绑住他——他用了额度,就欠我们的‘账’,后续想换原料商,就得先赔违约金,还得马上结清欠款,以他的现金流,根本没底气。”
“专利那边呢?要不要先卡他一下?”托马斯突然想起东兴的专利备案。“不用急。”凯瑟克摇了摇头,“法律部说他的专利在香港备案时,‘原料适配范围’写得模糊,等他用我们的原料做了测试,我们再以‘专利实际应用与备案描述不符’提异议,那时他的生产线和配方都绑在我们的原料上,异议一卡,他连调整的余地都没有。”
沃伦端起酒杯,与两人轻轻碰撞,清脆的声响在室内回荡:“他以为‘稳定供货’是帮他,却不知道是把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等他的生产线、研究院、资金都绑在我们这儿,元朗的场子再大,也得听我们的。”
凯瑟克饮下一口白兰地,目光落在窗外的香江夜色:“陈东想靠‘稳’立足,我们就给他‘稳’,再慢慢收紧绳子——香港的生意场,从来都是‘稳’中藏刀。”
烟雾缭绕中,三人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笃定,仿佛已看到陈东签下协议的场景。而此刻的元朗,东兴研究院内,陈东正看着桌上的原料样品,指尖划过标注“三菱化学”的标签,对身旁的安保队长轻声说:“怡和的‘好意’,我们得接着,顺便查查他们派来的工程师,底细要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