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脚步声停在了枯草堆前,没有立刻动作,只有一阵极轻的“沙沙”声——像是有人用指尖拨弄枯草,每一下都落在三人的心尖上。苏玄攥着土块的手沁出了汗,左臂伤口被冷汗浸得发疼,他却连呼吸都不敢深半分,只用眼神示意少年往窖壁缩,村长更是死死贴着土梯,连脚尖都不敢动。
突然,枯草被轻轻掀开,一块碎瓦从木板上滑开,“嗒”地落在地上,地窖里的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少年怀里的布包又开始发烫,他赶紧用胳膊肘顶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就在苏玄要抬手扔出土块时,一道熟悉的冷声从上面传来,压得极低:“是我,沈砚。没人跟着,出来吧。”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村长颤着手掀开木板,外面透进来的微光里,沈砚的脸露了出来,藏青短打又沾了些草屑,左臂的伤口似乎又渗了点血,银刃插在腰侧,眼神依旧警惕。“快,别磨蹭!”沈砚伸手先拉少年,少年抱着布包,借力爬了上去,又回头帮苏玄——苏玄刚探出头,左臂一用力,伤口就疼得他眼前发黑,沈砚见状,赶紧伸手托住他的腰,稳稳把人拉了上来。
庙内早已一片狼藉,朽木门板倒在地上,碎瓦散了满地,墙角的蛛网被扯破,地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刀痕,显然刚才焚天谷弟子搜得极凶。沈砚扫了一眼四周,伸手把银刃拔出来,在门板上蹭掉残留的血渍,低声说:“我把他们引去了西边的树林,故意绕了两段路,但副谷主疑心重,最多半个时辰,肯定会回头再搜,咱们必须立刻走。”
“走哪条路?小道刚才被他们盯上了,官道又太显眼……”村长皱着眉,看着庙外的夜雾,语气里满是焦急。沈砚收起银刃,指了指庙后:“庙后有片荒田,种的麦子早就枯了,夜雾浓的时候,秸秆能挡着身影,顺着荒田往南走,半个时辰能到一座废弃驿馆,咱们先去那躲到天亮,再想后续的路。”
苏玄点点头,扶着庙墙站稳,左臂的布条已经被血浸得有些透,他咬着牙说:“行,就走荒田,路上别出声,尽量别惹麻烦。”少年赶紧跟上,怀里的布包依旧紧紧抱着,掌心的薄泡被蹭到,疼得他皱了皱眉,却没敢说——他知道现在没人有精力顾着这点小伤。
四人悄悄从庙后绕出去,夜雾比刚才更浓了,裹着荒田的寒气,吹得人脖颈发僵。地上的枯麦秆齐腰高,踩在上面“咔嚓”轻响,沈砚走在最前面,手里捏着枚石子,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四周,警惕着有没有伏兵;苏玄走在中间,右手扶着少年的肩膀,尽量放慢脚步,减少左臂的晃动;村长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望,生怕身后突然出现追兵。
刚走进荒田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他们的节奏——步子比沈砚重,比焚天谷弟子轻,像是个哨探。沈砚立刻抬手,示意三人蹲下,自己则猫着腰,顺着枯麦秆往声音来源处摸去。
苏玄和少年蹲在麦秆丛里,能清晰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年怀里的布包又热了些,他赶紧把布包压在枯麦秆下,只露出一点边角,手心死死按住。村长则攥着之前沈砚扔给他的刀,手还在抖,却努力稳住呼吸,盯着沈砚的方向。
没过多久,就听到“咚”的一声轻响,随后脚步声就没了。沈砚从麦秆丛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穿暗红劲装的弟子——正是焚天谷的哨探,已经被打晕了,他把人拖到荒田边的土沟里,用枯麦秆盖好,才回头说:“是焚天谷的哨探,应该是副谷主留着盯小道的,没发现咱们,快走吧。”
四人继续往前走,这次走得更快了些,夜雾里的寒气越来越重,苏玄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左臂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要站不住,却还是咬牙撑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然少年和村长就没了依靠。少年察觉到他的僵硬,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肩膀撑着他的胳膊,小声说:“前辈,再撑会儿,快到驿馆了。”
沈砚也注意到了苏玄的状态,放慢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扔给少年:“这里面是治烫伤的药膏,你先涂在掌心,别感染了。苏玄的伤,到了驿馆我再重新处理。”少年愣了愣,赶紧接住瓷瓶,小声说了句“谢谢”,指尖沾了点药膏,往掌心抹——清凉的药膏敷在薄泡上,疼意瞬间减轻了不少。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沈砚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到了,那就是废弃驿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夜雾里露出一座残破的院落,院墙塌了大半,里面的驿馆屋顶少了一角,窗户纸早就没了,黑漆漆的,像个张着嘴的怪兽。
可没等他们走近,就听到驿馆里传来一阵极轻的咳嗽声,不是他们的人——那咳嗽声带着点刻意压制的沙哑,显然里面藏着人。沈砚瞬间握紧了银刃,眼神冷了下来:“里面有人,不知道是敌是友,先别靠近,再等等。”
苏玄也绷紧了神经,扶着少年往后退了两步,躲在枯麦秆后,侧耳听着驿馆里的动静——除了那声咳嗽,就没了别的声响,可越是安静,越让人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