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三人顺着沈砚指的小道跑,夜雾裹着林间的寒气往衣领里钻,脚下的落叶湿滑,每一步都得格外小心。少年怀里的布包烫得厉害,淡绿色灵光已经渗过掌心,在他衣襟上印出一小片浅浅的绿晕,他只能把布包贴在腰后,用外衣裹紧,哪怕腰腹被蹭得发烫,也不敢松半分。
“前、前辈,我撑不住了……”少年的呼吸越来越急,腿像灌了铅似的,怀里的重量仿佛越来越沉,视线也开始发花。苏玄本就体力不支,左臂的伤口每晃一下,都像有针在扎骨头,听到少年的话,他咬牙停下脚步,转身半蹲下来,用没受伤的右手托住少年的胳膊:“再撑会儿,到了破庙就能歇,别把布包弄丢了。”
村长也放慢脚步,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树林,打斗声似乎远了些,却隐约传来焚天谷弟子的叫喊:“那小子跑了!副谷主,往小道这边追!”他心里一紧,赶紧催促:“快,再跑几步就到了!我看见破庙的屋顶了!”
顺着村长指的方向望去,夜雾里果然露出一截残破的瓦顶,瓦片缺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梁木,像一头伏在暗处的兽。三人咬着牙再提力气,又跑了数十步,终于到了破庙门口——庙门早就朽了,只剩半扇门板斜斜靠在墙上,门楣上“土地庙”三个字被风雨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往里走,满地都是枯草和碎瓦,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
“先躲进去!”苏玄推了少年一把,自己也跟着迈进庙门,刚要转身关门,就听到庙内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瞬间绷紧神经,右手抄起地上的碎瓦,低声喝问:“谁在里面?”
角落里的动静顿了顿,随即钻出一只灰毛野兔,见了人,慌慌张张地撞破蛛网,从破窗跳了出去,三人这才松了口气。村长赶紧把那半扇朽门拉过来,挡住庙口,又捡起几块石头抵在门后,做完这一切,他才扶着墙大口喘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少年一屁股坐在枯草上,赶紧把布包抱在怀里,掌心的红痕被烫得泛紫,他却顾不上疼,只盯着布包小声说:“还好,没丢……”苏玄靠在断墙上,脸色比刚才更白,左臂的衣袍已经被血浸透,连袖口都滴着血,他闭了闭眼,刚要运气稳住伤势,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
“前辈!”少年赶紧爬起来,扶住苏玄,慌得声音都变了调,“你的伤……怎么办?”村长也凑过来,看着苏玄渗血的伤口,皱着眉说:“我身上只有点止血的草药,是之前进山采的,不知道能不能用……”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裹着几把干枯的草药,还带着点泥土的气息。
苏玄点点头,咬着牙解开左臂的衣袍——伤口很深,是之前被焚天谷弟子的刀划的,刚才一路奔跑,伤口已经崩裂得更大,皮肉翻卷着,看着格外吓人。村长抖着手,把草药嚼碎,刚要敷在伤口上,苏玄就疼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着唇,没哼一声。
少年看得眼睛发酸,赶紧别过头,却无意间瞥见庙外的小道上,有一道黑影快步跑来,手里的银刃还沾着血,他赶紧指着窗外:“前、前辈,是沈巡兵!”
苏玄睁开眼,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沈砚——他的藏青短打沾了不少尘土,左臂也被划了一道口子,血顺着袖口往下滴,手里的银刃还在往下淌着血珠,显然是拼了一场才脱身。沈砚快步走进庙,先把门后的石头又抵了抵,才转身看向苏玄的伤口,眉头皱了皱:“伤口崩裂了,光靠草药止不住血,得先把血封住。”
说着,他从腰后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递给苏玄:“这是止血丹,含在嘴里,能暂时稳住伤势,我再帮你处理伤口。”苏玄没犹豫,接过药丸含在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走,左臂的疼痛感果然减轻了些。
沈砚蹲下身,接过村长手里的草药,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仔细把苏玄的伤口清理干净,再把嚼碎的草药敷上,最后用布条紧紧缠好,动作利落,没半点拖泥带水。“别再用力扯动左臂,不然伤口还会崩裂。”沈砚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血,目光又落在少年怀里的布包上,这次,他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现在,能说说这布包里是什么了吗?焚天谷副谷主亲自带队追,不会是寻常物件。”
苏玄靠在墙上,缓了口气,看了眼少年,见少年点头,才开口说:“是灵蕴草。”
“灵蕴草?”沈砚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了变,“传说中能滋养灵脉、还能辅助炼制聚灵丹的灵蕴草?这东西早就快绝种了,你们从哪得来的?”
村长接过话头,声音还带着点后怕:“是少年在咱们村后的山洞里发现的,本来想留着给少年调理身体,没想到被焚天谷的人知道了,他们烧了村子,还一直追着我们不放,要不是林越前辈救了我们,我们早就……”说到后面,村长的声音哽咽了,眼圈也红了。
沈砚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刃的刀把:“难怪焚天谷这么执着,最近他们一直在搜罗灵草,说是要给谷主炼制丹药,看来是真的。”他刚说完,就听到庙外传来马蹄声,还有焚天谷弟子的呼喊:“副谷主,前面有座破庙,他们肯定躲在里面!”
苏玄瞬间绷紧神经,沈砚也握紧了银刃,眼神冷了下来:“看来,这破庙也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