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精神病院。
特殊病房。
这间纯白色的病房里,不知何时增添了无数的色彩,仿佛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微微发涩的草药味与纸卷的木质香自梅林的身上传出,幽幽萦绕着被他抱着的年幼神明鼻尖,这位小神明艰难转身,脑袋埋进了男人的怀里。
这似乎有些许闷,萨尔瓦多带着鼻音哼哼了几声,上下交叠在一起的浅金色睫毛艰难地分开了。
“唔......”
少年迷茫地盯着梅林的胸膛看了一会儿,随后咂巴了一下嘴巴,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
白净的脚踩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小神明看了一眼梅林,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只好想办法自娱自乐。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而后停留在梅林平日里最喜爱的魔法袍上。
或许与梅林相比,少年的身量实在过于娇小,魔法袍套在身上格外得松垮,下摆拖着地,袖子长出的一截像是水袖,萨尔瓦多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这么一身,总感觉缺失了一点灵魂,缺了什么呢......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顶尖巫师帽上——
萨尔瓦多手支撑着帽檐才确保自己的视线不会被这顶巫师帽完全遮住视线,他站在落地镜前左右欣赏自己这身滑稽的扮相,脸上不禁露出新奇的笑容。
年幼的爱欲之神才不管这身扮相好不好看呢!
好玩就行啦。
过于不合身的衣服令萨尔瓦多的走姿怪模怪样,活像只刚学会走路的企鹅。
“哈......”梅林感受到怀中空荡荡的,缓缓从睡梦转醒,一睁眼就注意到了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萨尔瓦多,“宝宝,这衣服不合身,小心摔倒。”
萨尔瓦多没理他,径直朝着沙发,抓起梅林的魔杖,立志要将这个梅林扮演游戏做得真实些。
这根魔杖不同于故事书中所描绘的那般华丽,它的取材来自一棵英国橡木,传说中这类树象征着力量、勇气与忠诚。
“哥哥怎么用这个呀?”萨尔瓦多好奇地摆弄着魔杖,“有没有什么简单的魔咒?”少年朝着梅林好奇地眨眨眼。
见状,梅林无奈地露出一抹笑容,嗓音还带着刚睡醒后的沙哑,他似乎还未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耐心地为少年讲解魔法的整合概念,
“我亲爱的宝宝,魔咒可没有什么难易之分,你要知道魔法是自然智慧的集合,更是自然智慧的精髓。
魔法会依照施法者的意志引发改变,
......”
他似乎想要仔细为萨尔瓦多讲解魔法,可少年并没有这个耐心,听了莫约三分钟的长篇大论,只记住了一句‘魔法会依照施法者的意志引发改变’。
但无疑,萨尔瓦多是敏锐的,抓住了最直白却又核心的一点,少年作为爱欲之神,对于魔法并无任何造诣,但他有着无比纯粹的意向。
而此刻萨尔瓦多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还在滔滔不绝的梅林继续去睡觉。
直到指着梅林的魔杖尖端涌出魔力的前一秒,梅林都无所防备地同萨尔瓦多讲话,可下一秒,浅绿色的光直直朝着他的面门射去——
梅林的话音截然而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做出另外的反应,那道魔力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将他笼罩。
下一刻,男人的脑袋重新倒在柔软的枕头上,双眸紧闭,陷入了深眠。
“哥哥?”
萨尔瓦多完全没想到真的会成功,他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反应回来后又小步小步挪到床边,摇了摇梅林,可男人睡死过去了,这会儿压根醒不来。
少年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恶作剧成功的窃喜,他决定今天要当一整天的‘坏孩子’,但还是俯下身亲吻了梅林的额心,软绵绵地开口,
“祝你有个好梦,哥哥。”
而后,萨尔瓦多像是想起了什么,脱掉宽大的巫师袍,换回自己合身的病号服,踩着踢踢踏踏的拖鞋走到门边上,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探出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认走廊没人才做贼似的溜到前不久出现的新病友的病房前,礼貌地扣响房门。
他决定拜访一下这个还没有交流过的病院新人。
“你好呀,新病友。”
萨尔瓦多笑眯眯地等待着这位新病友来为他开门,可是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这时少年才意识到病房里的这个神明或许是个比自己还要失礼的家伙。
不过萨尔瓦多才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今天可是个‘坏孩子’!
少年轻哼了一声,翘着小嘴推开了门,以一种入室抢劫的姿态,理直气壮地对着空无一物的病房中央,那只披着袈裟的古猿说道,“没礼貌的臭猴子,还不快点来迎接客人!”
那古猿还是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像,眼帘低垂,淡淡的佛光流彩。
在精神病院中总是受到所有人喜爱的爱欲之神遭到了神生之中的头一次滑铁卢——
他被无视了!
被彻底地、毫无理由地无视了!!!
这对萨尔瓦多而言无疑是一种陌生的体验,不过这并没有让少年觉得古猿不好接近而想离开,反而让他像个孩童找到了从未见过的新奇玩具般,会撒泼打滚地用尽各种手段,想方设法去得到。
少年几乎是下意识的夹起了嗓子,用着甜腻的嗓音朝着这尊古猿说道,“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呀?我叫萨尔瓦多。你呢?你叫什么?”
还是没有回应。
萨尔瓦多鼓着腮帮子,歪了歪脑袋,只是兴致却更加浓郁了,他状似小心翼翼地朝着古猿靠近了一小步,撒娇道,
“哥哥,你会不会也觉得这里很无聊呀?我可以陪你玩哦!”
古猿一言不发,仿佛将萨尔瓦多视作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
沉寂的气氛让萨尔瓦多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些举动像极了出演独角戏的小丑。
“......”
他有些破防,小声咕哝着“没礼貌的臭猴子”,半点不反思自己在没被允许的情况下闯入别人病房的行为有多么的糟糕。
可就算是小声骂那只古猿,对方也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回应,过了一会儿,或许少年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他丧着脸,环膝坐到古猿的对面。
“不理我就不理我......”萨尔瓦多的下巴抵着膝盖,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可怜巴巴又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古猿的脸,浅金色的睫毛想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他嘟囔道,“那我在这里这一会儿总行吧!”
古猿还是没动静,跟被石化了一样。
萨尔瓦多在这里坐了一会儿,随后就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骂骂咧咧地往门外走去。
少年重重地踩着地往外走,在迈出门的前一刻朝着古猿生气地咕哝了句“你真的很装!我也不是很想理你!”,而后就轻轻合上门,像只战败的大白鹅般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病房,寻求梅林的安慰。
门合上的下一刻,
病房中,那尊古猿低垂的眼帘缓缓睁开,眼眸中似乎带着......
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