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区区一个百里小县无所事事,只需半日就能将几个月的事情全部理清头绪处理完成的?
《水浒》的施耐庵或许真杀过人,但《三国演义》的罗贯中肯定没当过知县!
丁承平闲的无聊成独卧,弹指韶光过。
吃住都在县衙的罗靖岳这些日子却忙的飞起。
“监帅,下坪镇的百姓上报说缺乏农具,高桥镇的贺家派人来询问何时派遣人员去指导他们新稻种的种植,眼瞅着就五月了,当地百姓都很着急。”罗靖岳的幕僚,同样出自中牟县罗家的一名族人禀告道。
“好,知道了。”
“丁家村丁族长、狗崽冲张家、水环口何家、下坪镇毛家都派人来报堤坝渗漏严重,必须组织人力修葺,否则会导致这几个乡镇大面积洪涝,此事刻不容缓!”
“知道了,堤坝被大雨冲毁,我又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事?”
“米商陈员外、鸡公界田家派人人询问:因为去年恰逢大旱,导致粮食歉收,一些百姓的存粮或许已经见底,往年县衙都对“极贫”“次贫”的农户进行补助,想问今年有没有,如果有,标准是多少,补贴给哪些人?”
双眼无神的罗靖岳叹了口气:“这个我得去翻翻县志,查看往年的记录,行,知道了,还有么?”
“还有就是几场官司等着监帅来判决:同样是下坪镇,有两户农民的牛顶斗在一起,一牛死去,一牛受伤,现在两家主人为此大吵大闹,闹的不可开交,如今正在公堂门口对峙,等着监帅去评判。”
罗靖岳木然的点了点头:“还有么?”
“托口镇张松茂与邻女金媚兰私通,被金家“捉奸成双”,把张松茂捆到了大堂上,但是金媚兰也跟着跑来了,如今正在大堂里哭泣。”
“你继续说。”
“板栗坪一少妇守寡无儿,家里只有正当年壮的公公和成人的叔子,日子过得很不方便,因此寡妇很想改嫁,也正在门口大堂跪着呢,说希望得到天家的允许。”
“是不是没有了?”
“监帅,击鼓鸣冤的还有一人,不对,是两人。”
“那你倒是说啊。”罗靖岳心里像是憋着一股火。
“这两人状告的正是对方,某尹姓百姓状告开当铺的王员外抢占他的民房养鸡喂鸭;而王员外正好又状告这名百姓不交房租,如今也正在门口候着。”
罗靖岳长叹一口气,沉默了有大概一分钟。
或许是见罗靖岳精神不振状态不佳,这名幕僚大着胆子说:“监帅,这晃县的老百姓还真把我们当作是大夏朝的官府了,这些个指导种水稻、修堤坝、补助贫农的事情关我们屁事,其实咱们不需要管这么多,只要收取税收钱粮即可。”
“你懂什么,对这些百姓来说并不知道什么是大夏朝什么是义军,在他们心中,衙门就是天!谁住在这里面,他就听谁的!只有住在这里头,他们就愿意把钱粮税收交给你,就愿意拿起锄头武器听你的,去为你卖命。但是你也得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去为他们排忧解难,这是水与舟的关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多读点书,多识几个字吧,就你这样童生试都通不过,来做幕僚真是勉为其难,唉,也是因为我无人可用。”罗靖岳摇了摇头,唉声叹气。
被罗靖岳一顿嘲讽的幕僚尴尬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罗靖岳在骂人发泄一顿之后,情绪好转了很多,突然捏了捏拳头,大吼一声,目光坚定的从后堂往衙门大堂走去。
这真是:
春管农耕夏巡堤?,
秋审钱粮冬赈饥?。
堂前审案无巨细,
七品虽微万人期。
知县的官职不高但干系重大,百里县城虽小,但要好好治理事情也不少。
直到日落时分。
罗靖岳拖着疲惫的双腿重新走回内堂,见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探子正在跟自己的幕僚说些什么。
“监帅。”探子与幕僚见到罗靖岳进来赶紧行礼。
“我让你去上坪镇打探消息,现在将你了解到的情况事无巨细的一一说来。”
见罗靖岳在咨询探子事情,幕僚主动退后几步,站到了稍远处。
而探子组织了下语言,恭敬的说道:“属下了解到彭家是上坪镇最大的家族,但是当我前日赶到上坪镇时,彭家一家老小已经全部离开。只安排了一名管家以及两三名护卫待在彭家大宅看家,下人丫鬟等一个未见。
“全家离开了,这是搬迁?”罗靖岳皱起了眉头。
护卫脸色有些尴尬:“听乡民说,似乎是听闻我们义军出现在附近,于是彭家老爷就果断让全家人收拾金银细软离开,或许是为了避开风头,等我们离开之后他们又会回来。”
“嗯,还打探到些什么?”罗靖岳不置可否,神情严肃。
“还打探到彭家人丁单薄,彭老爷无兄弟且膝下只有一女,然后去年召了一位上门姑爷,是左近丁家村人士。去年冬天时这位彭家姑爷在义庄为流民施诊给药,且安排人手收敛了去世流民的尸体。”
“丁兄是上门女婿?”罗靖岳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此事千真万确,属下询问过多位乡民,都这么说,还说起了去年迎亲场面是新姑爷骑高头大马仿男子娶妻将彭家小姐接回家门。。。”
没等护卫将话说完,罗靖岳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叙述:“还打探到什么?”
“其他似乎就没什么,哦,对了,彭家并不是祖祖辈辈一直生活在上坪镇,是最近一百年从外地迁徙而来,但来了本地之后跟周边其他大户人家的关系都挺不错。”
“就这些?”
“还有,彭家大小姐在几年前曾许过一门亲事,亲家是晃县的米商陈家,但因为某些原因和离,直到去年招婿入赘才重新成婚,而且已有身孕,属下就打探到这些。”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可有北边的消息传来?”
“还未曾。”
“有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属下遵命。”
当探子离开之后,罗靖岳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丁兄居然是彭家赘婿,这有点意思。”
此时幕僚走上前轻声道:“监帅不是一直抱怨身边没有太多可用之人么?这位彭家赘婿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罗靖岳突然偏过头来双眼盯着眼前的幕僚,眼神像是闪过一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