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外部警报声如同死神的丧钟,一声声敲打在“摇篮”核心实验室凝滞的空气里,每一秒都在逼近。
“他们找到入口了!最多三分钟就会抵达这里!”黑石的声音紧绷如弓弦,他快速检查着武器和剩余的装备,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唯一的通道出口,那眼神分明在说——这是一条死路。
陈姨脸色铁青,她迅速操作着探测器,试图寻找其他可能的出口或隐藏的应急通道,但屏幕上的反馈令人绝望:“能量屏蔽太强,内部结构也被锁死,除了我们来时的路,没有其他出口。我们被瓮中捉鳖了。”
瓮中之鳖……这个词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心脏。
我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刚刚揭示了惊天秘密的吊坠,目光却无法从中央那个巨大的核心舱体上移开。淡蓝色的能量液中,母亲那模糊的能量轮廓仿佛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危机,微微波动着,散发出更加清晰的悲伤与……一丝焦急?
谢予琛就要来了。
带着他的怒火,他的偏执,他的……灵魂残缺。
而我现在知道了,他不仅仅是我的“买家”,我的“囚禁者”,他还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我是他稳定系统、甚至可能是活下去的“另一半钥匙”。
这迟来的、鲜血淋漓的真相,像一场荒诞的戏剧,将我置于一个无比艰难的境地。
恨他吗?他之前的威胁、囚禁、以及那些伤人的话语,历历在目。
同情他吗?他从小目睹母亲惨死,自身灵魂残缺,被系统和家族操控,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复杂的情绪如同乱麻,纠缠着我的理智。
“必须做出决定,姜小姐!”陈姨的声音将我拉回残酷的现实,“是尝试利用这里的设施负隅顽抗,还是……尝试与他沟通?”她说出“沟通”两个字时,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沟通?和那个刚刚暴怒地宣布我是“囚徒”的谢予琛?
但……母亲留下的信息提到,摧毁系统需要“钥匙”和“宿主”的血脉共同开启最终权限。这意味着,我和他,或许并非只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
就在我内心激烈挣扎,脚步声和呵斥声已经清晰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时——
核心舱体内,谢婉清的能量轮廓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却不刺眼的柔光!这光芒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瞬间掠过了我们三人,也涌向了通道入口!
紧接着,一幕令人震惊的景象发生了——
通道入口处,那扇厚重的气密门内部,突然凭空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由能量构成的复杂符文,它们迅速组合、交织,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散发着与谢婉清能量同源波动的光膜,将整个入口彻底封死!
“砰!砰!”
几声沉重的撞击声从光膜另一端传来,伴随着模糊的、气急败坏的吼声,但光膜只是微微荡漾,纹丝不动!
是母亲!是她残存的意识和能量,在最后关头,保护了我们!挡住了谢予琛!
我们三人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这能量屏障……很强!但恐怕支撑不了太久!”陈姨看着探测器上疯狂跳动的数值,语气没有丝毫放松。
光膜的另一端,撞击声和吼叫声停了下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显然,谢予琛和他的人也发现了这超乎寻常的能量屏障。
几秒钟后,一个冰冷、压抑着滔天怒火、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的声音,透过光膜,清晰地传了进来:
“姜、时、安。”
是谢予琛。
“你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能量……是母亲……?”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这屏障上属于谢婉清的、独一无二的灵魂波动!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光膜前,隔着那层半透明的、流淌着温暖能量的屏障,与另一端那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对视。
“我什么都没做。”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与坦然,“是妈妈……是谢婉清女士,她在保护我们。”
光膜另一端沉默了片刻。我能想象到谢予琛此刻脸上那复杂扭曲的表情。
“保护……你们?”他的声音带着讽刺,但那份惊疑却更重了,“她保护你这个……偷走她最后希望的……”
“她不是小偷!”我猛地打断他,声音提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悲伤,“谢予琛!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感受清楚!这能量!这屏障!是妈妈的意志!她到最后一刻都在想着保护她的孩子!”
我举起手中的吊坠,让它贴近光膜。吊坠再次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与屏障的能量交相辉映,共鸣更加强烈。
“你看清楚!这是她临死前,用自己的灵魂本源凝聚的!是她交给姜兰,让她带出去,保护起来的!这里面封存着她的记忆,她的真相!”
我的眼泪终于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委屈和一种宣泄。
“她让我告诉你……”我哽咽着,重复着影像中母亲最后的嘱托,“‘摇篮’里有她留下的……最后的‘礼物’……和摧毁系统核心的……唯一方法……”
“‘钥匙’和‘宿主’……需要共同……开启最终权限……”
最后这句话落下,光膜另一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他身后那些手下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屏障能量流动的微弱嗡鸣,以及我压抑的抽泣声,在空旷的核心实验室里回荡。
我能感觉到,屏障另一端,那个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混乱。
他信了吗?
他愿意相信这颠覆了他十几年认知的真相吗?
他会放下他的仇恨和偏执,选择面对这血淋淋的、却可能是唯一出路的事实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谢予琛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不再充满暴怒和讽刺,而是变得极其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和……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希冀?
“把屏障……打开。”
他命令道,语气却不再强硬,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祈求。
“你……进来。”我抹去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一个人。”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我们看到,光膜另一端,那个模糊的高大身影,缓缓地、独自一人,向前迈了一步。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那层由母亲能量构成的光膜。
这一刻,决定命运的天平,正在微微颤动。
(第三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