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萧宁利落地褪下外衫,身手敏捷地攀上桃树,稳稳地坐在粗壮的枝干上。
她仔细挑选着枝头的果实,最终摘下一颗饱满红润的桃子,随意在衣袖上擦了擦,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清脆的果肉迸发出甘甜的汁液,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微风轻拂,萧宁惬意地晃着双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时不时摘下一个桃子扔给树下的小翠。
这般悠闲自在的时光,让她恍惚回到了从前游历民间时的快乐日子。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吃得肚皮滚圆。
抬眼望了望渐渐居中的日头,她盘算着要在太子回府前溜下树去,将梯子藏好,改日再来。
就在她准备下树时,余光忽然瞥见树下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李景澈正仰着头,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萧宁心头猛地一跳,惊慌之下脚底打滑,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坠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稳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景澈紧张地打量着她:宁宁,可有受伤?
萧宁定了定神,脸颊微红:“无事,就是刚刚被吓了一跳。”
“宁宁何时爱吃桃子了?”太子意味深长地问道,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心下一紧,难道沈宁不吃桃子?
怎么能不爱吃桃子呢?脆生生、甜津津的多好吃啊!
她迅速搜索了沈宁的记忆,事实的确如此。
原主自有记忆以来,从不吃桃子!
大意!
从小循规蹈矩地大家闺秀沈宁怎么可能褪下外衫去爬树?
这下可真是自露马脚。
“我……不爱吃吗?”
她心虚地望向满树红桃,又对上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紧张不已,甚至忘了自己还被人家抱在怀里。
“殿下,臣妾失忆了,不记得从前的口味了,不过这桃子清脆可口,甚是美味呢。”
她像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解释。
“失忆?宁宁几时失忆?为何会失忆?”
太子抱着萧宁的胳膊紧了紧,语气中透着难掩的急切,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就是几个月前落水高烧了一场…….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个月前?具体时间?”
李景澈紧追不舍地询问,萧宁能感觉到他此刻情绪异常激动,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是在陆世子凯旋归来的前两天,小姐在府中不慎落水,高烧不退,醒来后便失去记忆,连许多习惯都改变了。”
小翠连忙在一旁补充道。
萧宁点头附和,却见太子听完后竟红了眼眶。幸好,他一直以来面对的始终都是她,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望着眼前这个情绪外露的男人,萧宁不禁暗自感慨:表面看起来沉稳持重的人,内心却如此感性,动不动就热泪盈眶。
这样的人当真能担得起储君的重任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终究也做不了太久的皇帝。
这时萧宁才惊觉自己仍被太子抱在怀中,连忙要求他放自己下来。
“外头都在传我们夫妻不和,今日我送你回去,正好破了这些流言。”
他展露出从未有过的温和笑容,整个人都透着兴奋。
萧宁在心里默默腹诽:这男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是孩子气得很。
她余光发现路边的侍卫们都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二人,她不由绷紧了身子,面上发烫,将脸藏到男人的胸前,小声说:
“殿下,你还是放臣妾下来吧,他们都看着呢……”
太子委屈地嘟囔:“他们都在嘲笑我呢,新婚妻子大半个月不见人影,想见你一面都难。”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婉转的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青鸾见过太子表哥,见过太子妃姐姐。”
萧宁闻言脸色骤变,她竟不知东宫何时多了个陌生女子。她挣扎着从太子怀中挣脱,抬眼望向声音来源。
祁青鸢!
这个寻死觅活后被家人逼着四处相亲的女子,怎会出现在东宫?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们还在街头招摇过市,今日就来东宫难解难分了。
见太子沉默不语,萧宁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冷笑:你并非我母亲所出,这声姐姐我可担待不起。
“太子妃娘娘整日在外奔波,青鸢只是来替你照顾太子殿下,求求你不要赶走我。”
祁青鸢楚楚可怜地说道。
太子紧握住萧宁的手,眼中满是歉意:
“宁宁,这件事,我尚未来得及和你解释……”
他本想第一时间回来告知此事,却因沉浸在二人之间的美好相处中,一时忘了这茬。
眼下她气鼓鼓的模样既让人心疼,又让他有些许的期待。
莫非她是在吃醋?
回想往日种种亲密接触:夜晚共处一室的平静,安慰时象征性的拥抱,日常相处时的肢体接触,甚至新婚之夜她的抗拒……每一幕都清晰表明她对自己并无情意。
除了马车上那次不经意的触碰,她看他的眼神始终冷静自持,不见半分女子对心上人的炽热情意。
同样是女子,祁青鸢眼中他是光芒万丈的太阳;而身为妻子的萧宁却能半个月杳无音信,连只言片语的解释都吝于给予。
她给自己的感觉是冷静自持,恰到好处地传达着界限,既不会显得生硬,又不会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反而让他更加确信,那些短暂的亲密不过是她下意识做出的反应,不论对象是自己还是别人,无关情爱。
之前自己一直期待着她的到来,却忽略了他们之间十几年的空白,毫无感情基础可言,甚至自己之于她来说或许只是陌生人。
思及此,太子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中泛起深深的黯然。
萧宁猛地挣脱被握住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解释?太子殿下贵为东宫之主,这东宫里的事,不都是您一句话就能定夺的吗?
她冷冽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祁青鸢,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祁姑娘这张嘴倒是会颠倒黑白,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这般搬弄是非的本事,倒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祁青鸢还记得自己被萧宁坑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堆破烂的事,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可当她撞上萧宁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时,后背竟不由自主地沁出一层冷汗。
她忽然记起侍女们私下议论的传闻……萧宁曾在醉香楼当众掌掴朝阳公主,自己更亲眼目睹过她在御花园里教训公主和一众贵女的场面。
祁青鸢暗暗掐紧掌心,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住进东宫的机会是她以死相逼才换来的,绝不能就此退缩。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一定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离间太子和沈宁,让太子爱上自己,最好能成功怀上太子的孩子。
有了太子的宠爱和骨肉,她何愁入不了东宫,何愁不能如姑祖母那般坐镇后宫。
思及此,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萧宁脚边,纤纤玉指颤抖着攥住对方的裙角,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姐姐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千万别迁怒太子表哥。是青鸢不知天高地厚,只求能留在表哥身边端茶递水。青鸢发誓绝不觊觎正妃之位,只求姐姐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