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月明星稀,清风徐徐。
宽敞的马车里,萧宁独自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泪水无声滑落。
想到因自己之故,父母兄长惨遭不幸,侄儿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好不容易寻回二哥,她暗暗发誓定要护他周全。
突然,疾驰的马车毫无预兆地停下了。
“发生了何事?”萧宁疑惑地问车夫,为了尽快回到东宫,他们特意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路上很少见其他的行人。
“主子,路中间躺了一个人。”
车夫的声音透着几分紧张。
萧宁闻言掀开车帘,借着如水的月光打量,只见狭窄的道路中央确实横卧着一个墨色的身影。
那人一动不动,身体一侧有大片的湿润。
去看看。萧宁吩咐道。
车夫跳下马车,小心翼翼地靠近。
当他伸手翻过那人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萧宁眉头一皱,也下了马车。
她走近一看,那竟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虽然满脸血渍,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
最令人吃惊的是,男子胸前插着一支箭矢,伤口处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
萧宁蹲下身,探了探少年的鼻息:
还有微弱的呼吸,快把他抬车上,送最近的医馆。
萧宁和车夫一起将男子送到附近的惠仁堂医馆。
老大夫仔细检查后,摇了摇头:这箭伤已经耽搁太久,若再晚半个时辰,怕是...
用最好的药。萧宁打断道,从袖中取出十两银子,不够的话,明日我来了再给。”
老大夫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连忙笑道:够了,够了,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深夜的医馆里,萧宁坐在床边,看着拔箭后仍旧昏迷不醒的男子,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萧宁正打算起身离开,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
男子的手指动了动,眼皮剧烈颤抖着,似乎想要睁开。
你醒了?萧宁俯身问道。
男子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涣散地落在萧宁脸上。他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你……救了……”
萧宁隐约只捕捉到这些信息,但也足够明白男子话中的意思。
她微微颔首说:“是我救了你,这里是医馆,你先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男子脸上闪过一抹感激之情,他眼睛眨了两下,又陷入了昏迷。
萧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东宫,直接回了自己的长乐殿。
“小姐,这一整日不见你踪影,奴婢都快急疯了。
小翠满脸忧色地望着风尘仆仆归来的主子。
“无事,回程的路上救了个人,耽误了一些时间,今日东宫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萧宁身心俱疲,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关于子言下落的忧虑。她勉强打起精神,随口询问府中情况。
“殿下晨间来用过早膳,倒是长公主好像有急事,等了您一下午。”
小翠恭敬地答道。
萧宁脚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料想长公主是为大公主之事而来。不过看太子的意思好像并不打算插手她的事,她也只能夫唱妇随,尽量回避。
“待这几日忙完,我自会去长公主府拜访。你且去私库取些上等的人参灵芝,明日我有用处。”
萧宁吩咐道,随即又补充:“从明日起不必准备早膳。北悦客栈刚刚开张,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打理,接下来一段时日我都要早出晚归,直接在外用膳了。况且殿下的婚假已结束,每日上早朝也来不及用膳。”
萧宁暗自盘算着:沈夫人整日忙于生意,府中之人早已习惯她白日不在。自己以经商为由外出寻找子言,应当也不会惹人起疑.
推开房门,昏黄的烛光温柔地笼罩着整个房间。
书案前的李景澈闻声抬头,目光从书卷移到萧宁脸上。
“宁儿回来了?”
他端坐如松,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欢喜,那双桃花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彩。
君子如玉,雅正端方,便是李景澈此刻的写照。
“殿下在等臣妾?”萧宁略显讶异。
李景澈放下手中书卷,亲自斟了盏热茶递到她手中,眉宇间尽是关切:再过一刻钟不见你回来,孤就要派人去寻了。往后出门务必带着红雪,否则孤实在放心不下。
萧宁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却仍婉拒道:殿下厚爱,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有自己的随从侍奉,况且臣妾的安危怎及殿下重要?今日归途偶遇一濒死之人,臣妾将他送到医馆待其苏醒,这才耽搁了时辰,臣妾保证日后定会早些回宫。”
她暗自思量,寻找子言的踪迹本就需要避人耳目。她身边没有海棠,虽急需一个侍卫护自己周全,可红雪毕竟是太子的人,她人虽跟着自己,心却是向着太子。若她私下将自己的行踪尽数禀报,只怕会暴露自己的意图,徒惹太子猜疑。
“既然宁儿不愿,那便作罢。”太子听出萧宁话语中的拒绝之意,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臣妾先去沐浴更衣。殿下明日还要早朝,不如早些歇息。臣妾恐会扰了殿下清梦,不若请殿下移驾慕甯轩安寝。”
萧宁说完顾不上看太子的反应,抱着自己的衣服急匆匆去往浴间。她就是想将太子撵走,以防海棠半夜过来,诸多不便。
太子望着迅速离去的倩影,神色间难掩错愕。
他这是被嫌弃了?被自己的太子妃拒之门外?
他只见过宫中的妃子为了争宠,想方设法去讨好皇帝,去刷存在感。
也听说寻常人家的妻子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一门心思放在自家男人身上,唯恐哪点做的不好被嫌弃。
除了他的母亲,他何曾见过这般主动疏远丈夫的女子?
第一次为人夫,他这是哪里做的不好?
思来想去,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令人难堪的事实——他现在确实囊中羞涩,偌大的东宫,一群男人,要靠人家这个弱女子在外奔波维持家用。
想到此,太子心中的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太子妃整日抛头露面,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吗?人家能力强,脾气大点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实在无颜再留,只得拂袖而去。
萧宁沐浴完毕,披着轻薄的纱衣款款而出,见室内空无一人,不由得心情舒畅。她慵懒地躺在床榻上,惬意地翻了个身,享受着难得的清净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