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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回来了。”

四个字,如同自万古时空长河的源头炸响的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宣告一切的决绝,在祖龙殿内外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轰然回荡。这不仅仅是声音,更是一种意志的降临,一种规则的宣示,标志着一位曾经威压寰宇、气吞八荒,甚至敢向那至高无上的祂挥动帝拳的绝世存在,跨越了生死轮回的阻隔,于此界,于此身,正式归来!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冻结,沉重得令人窒息。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变得粘稠而缓慢。殿内殿外,所有感知到此地变化的人,无论是圣王巨头,还是普通侍卫,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仿佛被那股浩瀚的帝威所压制。所有的目光,带着震撼、敬畏、茫然、期盼等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死死地聚焦在那悬浮于半空、气质已然发生天翻地覆般蜕变的少年身上。

那不再是一个他们可以带着慈爱目光注视、可以偶尔逗弄玩笑、需要他们庇护关爱的子侄后辈。那具年轻的身躯里,苏醒的是一个活着的传说,一位曾经站在亿万生灵之巅,执掌乾坤、言定生死,最终却以最决绝的姿态向命运发起挑战的远古帝皇!历史的尘埃在他周身飞舞,万古的辉煌与悲壮在他眼底沉淀。

杀神白起激动得魁梧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这位曾坑杀千万、心硬如铁的悍将,此刻虎目之中竟盈满了滚烫的热泪,他再次以最标准的军礼,朝着那身影深深拜伏下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哽咽,却又洪亮如钟,仿佛要将他积压了万古的忠诚与期盼尽数倾泻:“末将白起!参见陛下!恭迎陛下圣驾归来——!!”

祖龙殿深处“政儿,真的......真的是政儿回来了”老祖嬴渠梁泪流满面当着嬴政的方向深深一拜“老臣嬴渠梁,恭迎始皇陛下回归。”

郑阳、吕修缘、谢天宇等人,哪怕如今已是屹立于天荒大陆顶端的圣王之尊,亲身感受到这股远比史书记载更加真实、更加浩瀚、更加霸道绝伦的帝威,也不禁心神摇曳,灵台震荡。一种源自生命本源层次、灵魂深处的敬畏感油然而生,无法抑制。他们下意识地收敛了周身澎湃的圣王气息,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穆与庄重。这并非畏惧,而是对一位真正至强者的敬意,更是对一位敢于向那看似不可战胜的“祂”发起冲锋的不屈先驱者的最高礼赞。

嬴鑫的心情最为复杂难言。他望着那张既无比熟悉、凝聚了他与云韵血脉与期望,此刻却又显得如此陌生、笼罩着万古迷雾的脸庞。那是他的骨肉,是他与挚爱云韵情感的结晶与延续,但此刻,在那年轻躯壳之下苏醒的,却是另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深不可测的灵魂——那位开创大秦、书同文车同轨、一统八荒六合独镇万古,最终伐天而亡的始皇先祖。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想如同过去十五年那般,自然地唤一声“政儿”,却发现那两个字重若千钧,卡在喉咙深处,竟被那股无形的、令人心折的帝皇气场压迫得难以出口。眼前的少年,仅仅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弥漫的无形力场,就让他这位已然登临圣王巅峰之境的父亲,都感到了清晰无比的压力,那是一种位格上的差距。

而云韵,此刻更是心如刀割,痛彻心扉。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滚滚滑落。她痴痴地望着儿子,那双曾经清澈见底、对她充满依赖与孺慕的眼眸,此刻却被无尽的沧桑与帝王的冷漠所取代,深邃得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夜星空,再也寻不到半分属于“云政”的温度。十月怀胎时小心翼翼的幸福与期待,生产时玲珑圣体几乎崩碎、神魂俱裂的极致痛苦,十五年来日夜不辍的悉心照料、谆谆教诲、看着他蹒跚学步、咿呀学语、逐渐成长的每一个瞬间……那些融入骨血的生命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那个会软软地依偎在她怀里,用糯糯的声音喊她“娘亲”,会因为她的一个故事而眼眸闪亮,会因她的一句夸奖而兴奋得小脸通红的孩儿,难道……真的随着这声“朕回来了”,就彻底消失了吗?巨大的失落与恐慌,几乎要将她的心脏撕裂,就在这气氛压抑到极致,云韵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在这无声的威压与心痛中窒息、破碎的时刻——“政儿”,这一声终究还是呼出口。

这一声“政儿”打破了寂静无声。

那悬浮于半空,仿佛已与众人隔了一片星海的少年,他那双洞悉了万古兴衰、看透了生死轮回的威严眼眸,穿透了空间,最终,精准地、牢牢地定格在了泪流满面、娇躯因过度悲伤而微微颤抖的云韵身上。

奇迹般的,那双原本蕴含着天地威严、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眼眸,在接触到云韵那充满了痛苦与期盼的目光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的万年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软化。那足以让圣王心悸、令万灵俯首的浩瀚帝威,那睥睨天下、视众生为棋子的无上气势,在面对她——这位赋予他第二次生命、给予他十五年温暖光阴的母亲时,竟主动地、近乎本能地、小心翼翼地被收敛了起来,仿佛生怕那无形的威势会伤到她分毫。

他缓缓自半空中落下,双脚稳稳踏在祖龙殿冰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却清晰可闻。他迈开脚步,沉稳而坚定,一步步走向云韵。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不是踏在地面,而是踏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之上,牵引着他们无比紧张的神经。

他终于走到了云韵的面前,站定。微微低下头,看着母亲那因泪水浸润而更加显得脆弱美丽的脸庞,看着她不断滚落的、灼烫他灵魂的泪珠,那双深邃帝眸的最深处,一丝清晰可见的心疼、愧疚与难以言喻的温柔,无法抑制地浮现、流转。

在所有人,包括嬴鑫、白起、郑阳等圣王巨头都难以置信、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的目光注视下——

这位刚刚以雷霆万钧之势宣告归来的上古始皇,微微弯下了他那象征着一国脊梁、宁折不弯的腰身,以一种与方才那威严古老、仿佛大道之音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属于少年“云政”的清朗质感,却又蕴含着万古轮回也无法磨灭的复杂情感的嗓音,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如同雏鸟归巢般,唤出了那个独属于她的称谓:

“娘。”

仅仅一个字,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却仿佛拥有着开天辟地以来最神奇的力量,瞬间击碎了所有的隔阂,融化了万古的寒冰,驱散了弥漫的帝威,让这冰冷威严的祖龙殿,重新拥有了人间的温度。

云韵娇躯猛地剧烈一震,仿佛被一道温暖的电流击中。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那声音……那语调……是她的政儿!至少,有她政儿的影子!

他抬起头,目光与云韵对视。眼神虽然依旧深邃,但那深邃之下,是历经了万世轮回、看遍了宇宙生灭也无法斩断、无法替代的孺慕与深情。他缓缓抬起手,那曾经执掌乾坤、挥斥方遒的手掌,此刻动作竟显得有些笨拙,仿佛不太适应这般温柔的举动,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为云韵拭去脸颊上那冰冷与滚烫交织的泪痕。

“娘,别哭。”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独属于孩子面对母亲时才会流露出的、近乎本能的温柔与安抚,“我依旧是您的政儿。无论过去如何,未来怎样,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十月怀胎,您以玲珑圣体承受碎体之痛,赋予我生命;十五年春秋,您呕心沥血,养育教导,塑我品格……这份生身之恩,这份养育之情,政儿铭刻神魂,亦……永世不忘。”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偏移,扫过一旁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的嬴鑫,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但那态度,明显带着一种平等的、甚至隐隐超然的审视意味,绝非儿子对父亲应有的依赖与敬畏。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认可你是我此世的父亲,但,也仅此而已。随即,他的目光便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再次迅速而坚定地回到了云韵身上,仿佛他的整个宇宙,此刻只剩下她一人值得他全神贯注。

“无论我是谁,无论我拥有怎样的过去与记忆,您,云韵,永远是我的娘亲。”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坚定,这更像是一种对天地、对命运、也是对在场所有人的庄严宣告,“这份血脉相连的亲情,这份重于泰山的生养之恩,是任何力量、任何时空、任何记忆都无法斩断,也无法取代的。它是我嬴政……归来后,唯一确定不变的坐标。”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至理:“在我的记忆深处,有金戈铁马、横扫六合的铁血与冷酷;有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无上荣耀与深入骨髓的孤寂;更有伐天失败、身死道消那一刻的极致不甘与……一丝伤及“祂”本源的快意。但同样,无比清晰地存在着,您温暖的怀抱,您轻柔哼唱的摇篮曲,您灯下耐心教导我识字修行的身影,您因我进步而展露的欣慰笑颜……是您,让‘嬴政’这两个字,不再仅仅代表着冰冷的历史尘埃与沉重的万古,更让我……重新拥有了作为‘人’的体温,体会到了世间最珍贵的、毫无保留的母爱。”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云韵那因激动和先前担忧而依旧有些冰凉的手,然后将那方看似古朴无华、却蕴含着惊天秘密的石印,郑重地放入她的掌心,合拢她的手指,轻声道:“这方印,是权力的象征,是统御的凭证,亦是责任的枷锁。但在您这里,在娘亲您的手中,它什么都不是,它只是您的儿子……送给母亲的一份微不足道的念想,一份……迟来了万古的孝心。”

云韵感受着掌心石印传来的、与他体温相近的温润触感,看着儿子眼中那独独对她一人毫无保留绽放的、褪去了所有帝王光环的温柔与依赖,心中那巨大的恐慌、失落与仿佛要失去一切的痛楚,瞬间被一股更加汹涌、更加澎湃的暖流与喜悦彻底冲散、淹没。她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儿子那已然变得宽厚有力的手,仿佛生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梦境。泪水流得更凶,却不再是悲伤,而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与激动。

“政儿!我的政儿!!”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猛地伸出双臂,将儿子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重新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去确认他的存在。

嬴政(自此,可正式称其名)没有丝毫抗拒,甚至微微低下头,主动配合着母亲的身高,让她能更舒适地抱住自己。那足以让圣王境强者都感到战栗、让天地法则都为之避让的浩瀚帝威,在母亲温暖而颤抖的怀抱里,温顺收敛得如同最无害的绵羊,只剩下全然的接纳与安抚。

这一幕,充满了极致反差的温情,看得周围众人目瞪口呆,心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震撼、欣慰、感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郑阳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习惯性地想开口调侃两句,试图打破这过于沉重又煽情的气氛,比如扯着嗓子来一句:“哎呦喂!了不得!我这大侄子……啊呸!是咱们英明神武的始皇陛下,没想到还是个这么孝顺的好孩子哈……这真是……”

然而,他调侃的话语还没完全组织好,甚至嘴角那标志性的痞笑才刚刚扬起一半——

背对着他、正被云韵紧紧抱住的嬴政,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洞察了他的一切心思一般,头颅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侧了侧,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淡淡地、不带丝毫情绪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如同万古不变的深潭,没有怒意,没有警告,却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时的绝对秩序与威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审视万灵、漠然裁决一切的冰冷。

仅仅是被这目光的余波扫过!

郑阳这位新晋的、足以在天荒大陆横着走的圣王中期强者,竟感觉如同被一头来自太古洪荒、以神魔为食的恐怖巨兽瞬间锁定!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根根倒竖!后面所有未出口的调侃话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甚至感觉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控制不住圣王气机,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他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心中警铃大作,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真敢在此时、此地,对此情此景有丝毫的不敬或造次,这位刚刚归来、帝心难测的始皇陛下,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拿他立威,以震慑所有心怀侥幸之人!

一旁的吕修缘和谢天宇也是心头齐齐一凛,感受到那股虽未针对他们、却依旧令人灵魂颤栗的漠然威压,连忙眼观鼻,鼻观心,收敛所有气息,不敢流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动作甚至心思。他们清晰地认识到,那份独属于云韵一人的、仿佛能融化一切的温柔,是这位归来帝皇心中唯一的、不可触碰的逆鳞与特例。对于他们这些“外人”,哪怕是与“云政”身份有着十五年亲厚关系的叔伯,此刻真正面对的,也仅仅是那位上古时期便杀伐果断、威严不容丝毫侵犯与亵渎的始皇——嬴政!

嬴鑫将这一切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五味杂陈,有欣慰,有复杂,有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无论如何,他对云韵的这份心,是真的,是超越了帝皇身份、源自灵魂本真的。这就足够了。只要他心中依旧牢牢认云韵这个母亲,那么,他们之间那层血脉的联系,就永远不会真正断裂,这就为未来的一切,保留了最宝贵的基础。

白起则是激动万分地看着这一幕,在他那纯粹而忠诚的武将视角看来,陛下重情重义,功盖万古却不忘生母之恩,这正是其人格魅力与伟大之处!唯有如此至情至性、恩怨分明之人,方能拥有那般逆天而行、向死而生的无上魄力与格局!

良久,云韵激动失控的情绪才在嬴政无声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下来。她松开手臂,但仍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仔细地、贪婪地端详着他的脸庞,仿佛要将他此刻的眉眼、他眼中那份独属于她的温柔,深深地刻印在灵魂最深处,怎么看也看不够。

嬴政任由母亲带着泪痕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流连,嘴角甚至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带着暖意的弧度,他轻声开口,说出的内容却让云韵瞬间从这历史的宏大叙事中,被拉回到了充满烟火气的过去十五年:

“娘,我饿了。”

一句话,普普通通,却瞬间击中了云韵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练完功后,跑到她身边,扯着她衣袖喊饿的小小身影。她破涕为笑,连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连声道:“好,好!娘这就去!这就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灵玉糕!用最好的灵玉粉和晨曦露!”

这一刻,她不再是威震一方的九霄圣主,不再是修为高深的圣王强者,只是一位满心满眼都是儿子、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的普通母亲。

嬴政看着母亲瞬间焕发出光彩的脸庞和那急匆匆转身就要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满足的柔和,他微微点了点头。

待云韵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去往专门的小厨房,嬴政脸上的那抹柔和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殿内众人,已然恢复了那古井无波、深邃如渊的帝王威严,仿佛刚才那温情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朕既已归来,前尘已忆,旧账当清。”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法则的重量,“天道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昔日......未能竟全功。今朝归来,有些事,需从长计议,亦需……雷霆手段。”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神情凝重的嬴鑫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平等的、甚至隐隐居于主导地位的审视:“……父亲,以及诸位,随朕入殿详谈吧。”

言罢,他不再多看众人一眼,率先转身,迈着沉稳而决绝的步伐,向着祖龙殿那更加幽深、象征着权力与秘密的核心区域走去。那挺拔如太古山岳的背影,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整个秦界的龙脉共鸣,蕴含着天地至理,带着一种即将搅动风云、清算万古的决断。

众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压抑不住的期待。

风暴,真的要来了。而这一次,引领这场注定席卷诸天、颠覆一切风暴的,不再是潜龙在渊的期盼,而是那位曾经让苍天染血、让大道哀鸣的——始皇,嬴政!而他心中那唯一不变的、不容触碰的柔软与逆鳞,或许,便是方才那位急匆匆离去、只为给他做一盘糕点的母亲。这份独特而唯一的温柔,将成为这位铁血帝皇未来征伐路上,最深沉、也最珍贵的慰藉与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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