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秦川秘境,时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而宁静。自云政降生,已过去数月。
祖龙殿偏殿,如今被改造得温馨而舒适,少了往日的肃杀,多了几分烟火气。云韵靠在软榻上,脸色虽仍有些许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了许多。她怀中抱着云政,正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小云政穿着红色的锦缎小袄,皮肤白皙,眼眸黑亮,与寻常数月大的婴孩并无太大区别。他会咿咿呀呀地发出无意义的声音,会用小手好奇地抓挠云韵垂下的发丝,饿了会哭,困了会睡,除了那双眼睛过于平静深邃,以及周身那若有若无、自行收敛的紫金龙气外,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格外漂亮、健康的普通孩子。
云韵低头,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那生产时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这数月来的悉心照料中,早已被浓浓的幸福与满足取代。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感受着生命的重量,只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
嬴鑫从殿外走进,看到这一幕,冷硬的眉眼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走到榻边,俯身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又握住云韵的手,低声道:“辛苦你了。”
云韵摇摇头,微笑道:“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一点都不辛苦。”她顿了顿,看向殿外,“大哥和二哥他们……准备好了?”
嬴鑫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嗯,就在今日。秦界能遮蔽天机,是突破的最佳之地。外界难以突破圣王,除了资源与悟性,更重要的便是那冥冥中‘天’的压制。但在这里,有始皇陛下夺来的那一丝天之本源,足以暂时隔绝那种压制!”
……
祖龙殿深处,那片混沌之气缭绕的核心区域。
四道身影盘膝而坐,呈四象方位。正是刘立成、郑阳、吕修缘、谢天宇。
刘立成气息沉浑厚重,周身隐隐有帝王虚影浮现,那是他曾经身为汉族少帝的残留气象,只是那虚影略显黯淡。当年为了与夏族嫡女夏倾月在一起,他毅然自废少帝之位,斩断与族运的深层羁绊,虽失了位格与部分气运,却也换得了自由身与真挚道侣,道心反而更为纯粹凝练。如今,他已至法相九重巅峰。
郑阳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天魔教秘法在他体内运转,身后隐隐有魔影幢幢,气息诡谲而强大。他也突破到了法相九重巅峰。南宫玥站在稍远的地方,紧张地攥着衣角,美眸中满是关切。
吕修缘宝相庄严,身上佛光与道韵交织,却又透着一股属于红尘的烟火气。他左首边站着凤清音,凤凰神火在她周身隐现,高贵雍容;右首边则是凤灵儿,依旧灵动活泼,只是看向吕修缘的眼神充满了依赖。更令人侧目的是,凤灵儿怀中还抱着一个约莫一两岁、虎头虎脑的男童,正是吕修缘与凤清音所生之子,名为凤不韦。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凝重,睁着大眼睛,不哭不闹。
谢天宇如同一柄出鞘的神剑,剑意冲霄,却又被周围浓郁的龙气与混沌之气压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他道心通明,剑心澄澈,早已达到法相巅峰的极致,只差临门一脚。
嬴渠梁的身影出现在混沌之中,目光扫过四人,沉声道:“圣王之境,乃修行路上的一道分水岭。超凡入圣,凝聚自身法则领域,初步触及天地本源之力。外界突破艰难,非尔等天赋不足,实乃‘天’妒英才,设下枷锁。今日,在始皇陛下开辟的这片净土,老夫与龙棺,便助尔等,打破这枷锁!”
话音落下,嬴鑫一步踏出,来到四人中央。他心念一动,体内气海轰鸣!
嗡——!
一具古朴、沧桑,缠绕着九条青铜神龙的巨大棺椁虚影,自他头顶浮现,正是万世龙棺!虽然并非本体全部显现,但这投影所散发出的帝兵之威,依旧让整个混沌空间为之震颤!
“龙老,拜托了!”嬴鑫低喝。
“好!”龙老苍劲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万世龙棺的虚影光芒大放,棺盖并未开启,但棺椁之上那九条神龙仿佛活了过来,龙口张开,喷吐出九道颜色各异、却同样蕴含着天地初开、本源造化气息的——龙气!
这并非寻常龙气,而是万世龙棺积攒了万古,融合了始皇意志与一丝天之本源特性的——本源龙气!
九道龙气如同九道天河,分别灌注向盘坐的四人(吕修缘、刘立成、郑阳、谢天宇)以及……在旁边护法的嬴鑫、远处的凤清音、夏倾月、南宫玥,甚至那被凤灵儿抱着的凤不韦,都得到了一丝细微的滋养!
这是逆天的造化!龙棺本源,有补天之功,能弥补道基,滋养神魂,更能提供冲破壁垒所需的、超越外界法则限制的磅礴能量!
“凝神静气,引气冲关!”嬴渠梁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四人识海中炸响。
刘立成首当其冲!那厚重的帝王虚影在得到本源龙气滋养后,仿佛注入了灵魂,骤然凝实!他体内传出江河奔涌般的轰鸣声,曾经因自废少帝而略显黯淡的道基,在这本源龙气的弥补下,竟焕发出新的生机,甚至更加纯粹!一道无形的壁垒在他体内发出“咔嚓”脆响,他周身气息疯狂暴涨,一道笼罩方圆百里的山河社稷虚影领域缓缓展开,其中隐隐有万民朝拜之象!圣王威压,初现!
紧接着是郑阳!他身后的魔影在龙气灌注下,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变得更加凝练、深邃,那诡谲的气息中,竟多了一丝堂皇正大之意!天魔之道,逆天而行,在这隔绝天机之地,得到本源龙气之助,更是如鱼得水!他长啸一声,声震四野,周身魔气化作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领域,领域之中,仿佛有万千魔头诵经,又似有毁灭与新生交替!圣王境,成!
吕修缘的情况最为奇特。佛光、道韵、红尘气在本源龙气的调和下,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身后浮现出的,并非单纯的佛国净土,也非道家洞天,而是一片奇异的世界,有梵唱阵阵,有青莲摇曳,亦有凤凰于飞、家庭和睦的温馨景象。他的圣王领域,竟是“红尘净土”!领域展开,度化与守护并存,慈悲与威严同在。
谢天宇则是锋芒毕露!磅礴的龙气被他引导,尽数融入自身剑意之中。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剑鸣之声响彻混沌!一道纯粹到极致、凌厉到极致的剑之领域豁然展开,领域之内,万剑沉浮,剑气纵横,切割虚空!他的圣王之路,便是极于剑,诚于剑!
四股强大的圣王气息,如同四根擎天巨柱,在祖龙殿深处轰然立起,引动整个秦界秘境的灵气都为之沸腾!天空之中,异象纷呈,有金龙腾空,有魔主临世,有净土显化,有万剑归宗!
这浩大的动静,甚至惊动了偏殿中的云韵。她抱着被惊醒、却只是眨巴着大眼睛并未哭闹的云政,走到殿门处,遥望那混沌区域,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他们……成功了。”
嬴渠梁看着气息彻底稳固下来的四人,老怀大慰,哈哈大笑:“好!好!好!一朝添四圣王!”
突破的四人缓缓睁开眼眸,眼中皆有无尽神光流转,气息与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郑阳感受着体内澎湃汹涌、远超从前的力量,忍不住咧嘴一笑,习惯性地就想说点骚话,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南宫玥一把捂住嘴:“刚突破,稳固体悟要紧!”
刘立成与夏倾月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自废少帝的阴霾在此刻彻底散去,前路一片光明。
吕修缘起身,先是对嬴渠梁和嬴鑫深深一拜,然后走向凤清音和凤灵儿,将妻子和儿子一同拥入怀中。凤不韦似乎也感受到父亲的喜悦,咯咯笑了起来。
谢天宇收敛剑域,对着嬴鑫郑重抱拳:“五弟,大恩不言谢!”
嬴鑫看着四位脱胎换骨的结拜兄弟,心中豪气干云。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四位兄弟的突破,更是未来对抗那幕后黑手“天”的重要基石!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被云韵抱在怀中的小云政,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混沌区域那渐渐平息的异象,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极淡的金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依旧安静地靠在母亲怀里,仿佛只是一个对光影变化有些好奇的普通婴儿。
但命运的齿轮,早已在无声无息中,开始了它的转动。四圣破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终将扩散至整个天荒大陆。而承载着始皇之魂的云政,他的成长,必将牵动整个世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