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九霄圣地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郑阳、谢天宇护着刘立成与夏倾月,顺利抵达圣地。早已收到消息的嬴鑫亲自在山门处迎接,云韵也安排了盛大的接风宴,为大哥洗尘,也为欢迎夏倾月的到来。
宴设于云霄殿偏厅,虽不算极其隆重,却也精致周到,彰显了对刘立成二人的重视。除了主人嬴鑫、云韵,以及刚回来的郑阳、谢天宇、刘立成、夏倾月,吕修缘和凤灵儿自然也在一旁作陪。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凤清音也出席了宴会。她坐在云韵身侧稍下的位置,神色平静淡然,仿佛只是作为凤灵儿的母亲,出席这场家庭聚会般的宴席。
当刘立成携着有些拘谨但仪态得体的夏倾月步入偏厅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夏倾月虽出身旁系,但气质温婉如水,容貌清丽绝伦,站在即便修为暂时跌落依旧气度不凡的刘立成身边,竟丝毫不显逊色,反而有种珠联璧合的和谐感。
“大哥,嫂子。”嬴鑫率先起身,笑着迎上前。他一身黑袍,龙章凤姿,虽已是圣王境,但在兄弟面前并无架子。
云韵也微笑着颔首:“立成大哥,夏姑娘,一路辛苦了。”她态度温和,瞬间缓解了夏倾月的些许紧张。
刘立成拱手还礼,脸上带着释然与重逢的喜悦:“五弟,云圣主,叨扰了。”他侧身介绍道,“这位是倾月。”
夏倾月盈盈一礼,声音轻柔却清晰:“夏倾月,见过龙皇五弟,云圣主,多谢收容之恩。”
“嫂子客气了,到了这里就是自己家。”嬴鑫爽朗一笑,随即看向郑阳和谢天宇,“老二,老四,这趟辛苦。”
郑阳摆摆手,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小事一桩,就是夏家那几个老家伙不太经打。”他目光扫过厅内,看到凤清音时,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笑嘻嘻地行礼,“哟,凤族长也在,郑阳有礼了。”
谢天宇也对着凤清音微微颔首,算是见礼,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
凤清音淡淡回应:“郑少主,谢剑子。”态度既不热络也不疏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吕修缘和凤灵儿也上前与刘立成、夏倾月见礼。吕修缘称呼了一声“大哥,嫂子”,目光与凤清音接触时,迅速垂下眼帘,道了声“岳母”,便不再多看。凤灵儿则热情地拉着夏倾月的手,一口一个“嫂子”,亲切无比。
众人落座,宴席开始。气氛颇为融洽,嬴鑫、郑阳等人谈笑风生,说着一路见闻和中域趣事,刻意避开了汉界和夏家的敏感话题。夏倾月初来乍到,有些安静,但凤灵儿活泼善谈,不时与她低语,倒也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氛围下,却涌动着几道不易察觉的暗流。
嬴鑫、郑阳、谢天宇,乃至云韵,他们的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扫过凤清音和吕修缘。对于数年前发生在九霄圣地的那场“意外”,他们几人都是知晓内情的。
此刻,看着坐在对面,一个神色清冷如霜,一个垂眸默然如僧,明明有着最亲密的关系(指那场意外和孩子),却只能以岳母和女婿的身份相对,嬴鑫等人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但他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深知此事关乎凤清音、吕修缘以及凤灵儿三人的名誉与幸福,因此全都心照不宣,守口如瓶,在外人面前从未提及半分,甚至在彼此之间都极少讨论,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郑阳最是跳脱,此刻却也只是埋头喝酒,偶尔插科打诨,绝口不提任何可能引起尴尬的话题。谢天宇更是沉默是金,仿佛对一切视而不见。嬴鑫作为主人和兄弟中的核心,则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刘立成和夏倾月未来的安排,以及如何应对可能来自汉界、宋界的压力。
“……大哥和嫂子暂且安心在圣地住下。”嬴鑫说道,“我九霄圣地虽不敢说能与帝族正面抗衡,但护住自己人,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刘立成感激地点点头:“多谢五弟。只是此事因我而起,若因此连累圣地……”
“大哥此言差矣。”云韵柔声打断,“我们既是兄弟,自当福祸与共。况且,立成大哥为情舍位,重情重义,我与嬴鑫都十分敬佩。”她说着,目光温和地看向夏倾月,“夏姑娘亦是勇气可嘉,令人动容。”
夏倾月脸颊微红,低声道:“云圣主过誉了,倾月只是……遵从本心。”
“遵从本心,说来容易,做到却难。”一直沉默的凤清音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清冷,目光落在夏倾月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世间能如夏姑娘这般,不顾一切遵从本心者,少之又少。大多时候,身不由己,情非得已。”
她这话似乎意有所指,目光极快地掠过吕修缘,后者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厅内瞬间安静了一瞬。
凤灵儿并未察觉异常,还笑着接话:“母亲说的是呢,就像我和修缘,能在一起,也是遵从本心呀!”她说着,幸福地靠在吕修缘肩头。
吕修缘身体微僵,随即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然。
凤清音看着女儿毫无阴霾的笑容,和吕修缘那带着宠溺却又隐含复杂的侧脸,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既欣慰于女儿的幸福,又为自己那无法言说的情感而刺痛。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掩饰着内心的波澜。
嬴鑫见状,立刻举杯笑道:“好了好了,今日是给大哥和嫂子接风,不说这些沉重的话。来,我们一起敬大哥和嫂子一杯,祝他们苦尽甘来,今后在九霄圣地,平安喜乐!”
“对!敬大哥嫂子!”郑阳立刻响应,活跃气氛。
“敬大哥,嫂子。”谢天宇也举杯。
众人纷纷举杯,就连凤清音也象征性地端起了酒杯。气氛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凝滞从未出现。
然而,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同水底潜藏的暗礁,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始终存在。那场发生在九霄圣地的意外,以及其后衍生出的复杂情愫与秘密,如同一个无形的结界,将凤清音与吕修缘,乃至知晓内情的这几人,笼罩其中。
他们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守护着各自的秘密与坚持。这份心照不宣,是对凤灵儿的保护,也是对现有平衡的维系。
宴席在看似宾主尽欢的氛围中结束。刘立成和夏倾月被安置在离凤梧阁不远的一处幽静院落。新的生活似乎即将开始,但所有人都知道,外界的风雨不会停歇,而圣地之内,那深藏的情感暗流,也依旧在悄无声息地流淌。
未来会如何,无人能知。他们能做的,便是把握当下,守护好身边珍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