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华如水,透过云霄殿寝宫的窗棂,洒下一地清辉。
寝宫内不似大殿那般空旷威严,布置得温馨而雅致,熏香袅袅,带着安神静气的功效。云锦织就的床幔低垂,隐约可见其中相拥而卧的两道身影。
嬴鑫侧卧着,手臂环在云韵纤细的腰肢上,将她整个人拢在怀中。云韵背对着他,柔软的青丝铺散在枕畔,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她似乎已经睡着,呼吸均匀绵长,绝美的侧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恬静柔和,褪去了白日里圣主的威严,只剩下属于女子的温婉。
嬴鑫却没有睡意。他低头,看着怀中安然沉睡的道侣,指尖轻轻拂过她光滑如缎的脸颊,眼中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爱恋与疼惜。能与她结为道侣,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她的拖累,更不能接受永远活在她的羽翼庇护之下。
今日与谢天宇短暂交流,得知其伤势已无大碍,甚至因祸得福,剑意更加凝练,隐隐触摸到了尊者境的门槛。而郑阳、吕修缘也已突破尊者,大哥刘立成更是早已是尊者境三重。兄弟们都在飞速进步,唯有他,虽然战力堪比初入尊者,但真实修为依旧停留在皇境七重。
与幽林一战,若非谢天宇拼死相护,若非最后关头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半步法相的强大,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幽冥殿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止是幽泉了。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变强!强到足以面对任何挑战,强到能够真正与云韵并肩,而不是永远被她护在身后。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酝酿已久,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他微微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人儿更紧地拥住,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这个细微的动作惊动了浅眠的云韵。
她轻轻动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睡眼惺忪,带着一丝慵懒的媚意,声音软糯:“鑫儿……怎么了?还不睡?”
看着她这毫无防备的娇柔模样,嬴鑫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但那个决定却更加坚定。他凑过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低声道:“韵儿,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
他的语气带着罕见的郑重,让云韵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几分。她抬起眼眸,对上他认真而坚定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紧,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何事?”她轻声问,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嬴鑫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想进圣地‘生死门’历练。”
“什么?!”
云韵猛地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她脸上的慵懒与柔和瞬间被震惊与厉色取代,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生死门?不行!绝对不行!”
她的反应在嬴鑫预料之中。生死门,乃是九霄圣地最为凶险,也是最为神秘的历练之地。传闻其内自成一方绝域,充斥着各种诡异莫测的危险与考验,甚至连接着某些未知的时空裂隙。那是专门为那些卡在尊者境巅峰、迟迟无法突破法相,甘愿赌上性命寻求一线生机的大能准备的绝地!
自古以来,进入生死门的修士,能活着出来的,十不存一!而能成功突破者,更是凤毛麟角!嬴鑫如今才皇境七重,进去无异于送死!
“鑫儿,你可知生死门是何等凶险?”云韵抓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嬴鑫都感到一丝疼痛,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严厉,“那是九死一生之地!连许多尊者巅峰都陨落其中!你如今修为尚浅,进去太冒险了!我不允许!”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恐惧,嬴鑫心中刺痛,但他没有退缩。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韵儿,我知道危险。但我必须去。”
“为什么?!”云韵几乎是在低吼,“是因为幽林?因为幽冥殿?好!我现在就去召集长老,踏平他幽冥殿山门,亲手杀了幽林!我看谁敢再动你分毫!”
圣王一怒,伏尸百万。她绝对有这个能力和决心!
“不!不是因为他们!”嬴鑫打断她,声音同样斩钉截铁,“是因为我自己!”
他坐起身,与云韵面对面,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眼底深处,是如同磐石般的坚决与不容置疑的骄傲。
“韵儿,我是你的道侣,不是需要你时刻庇护的雏鸟。我是嬴鑫,是要与你并肩站立在这大陆之巅的男人!我不能,也绝不会,永远做一个躲在自己道侣身后的懦夫!”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云韵的心间。
“眼睁睁看着四哥为我重伤,看着敌人嚣张退走,而我却无力彻底留下他……这种无力感,我受够了!”嬴鑫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够掌控自己命运,保护身边人的力量!按部就班的修炼太慢了!生死门虽然危险,但也是最快的途径!那里有我需要的机缘,有我必须经历的生死磨砺!”
“可是……”云韵还想反驳,声音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软弱。她不怕敌人,不怕挑战,唯独怕失去他。
“没有可是。”嬴鑫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韵儿,相信我。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出来。为了你,我也绝不会死在那种地方。”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湿意,语气变得无比温柔,却又带着不容动摇的意志:“你的男人,没有那么容易倒下。让我去,好吗?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为你遮风挡雨,而不是永远由你为我撑起一片天。”
寝宫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月光静静地流淌,映照着两人紧贴的身影。
云韵能清晰地感受到嬴鑫话语中的决心,感受到他那份不容折辱的骄傲与担当。她明白,他说的对。真正的道侣,是相互扶持,共同前行,而非一方永远庇护另一方。将他强行留在安全的羽翼下,或许能保他一时平安,却会折断他翱翔九天的翅膀,这对他而言,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激烈反对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无尽担忧与信任的复杂情绪。
她伸出颤抖的手,抚上他坚毅的脸庞,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却又重若千钧:
“……好。”
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我答应你。但是……我只等你十年”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美眸中水光潋滟,却带着圣王独有的威严与决绝,“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活着回来。若你……若你陨落其中,我必踏平幽冥殿,然后去找你,没有你,我活着也毫无意义了!”
这不是情话,而是誓言。属于九霄圣主云韵的,冷酷而深情的誓言。
嬴鑫心中巨震,将她狠狠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答应你。”
两人紧紧相拥,在清冷的月辉下,许下了关于生死与未来的沉重约定。
道侣同心,其利断金。前路虽险,但为了能与彼此真正并肩,俯瞰这世间风景,他们无惧任何挑战。
这一夜,寝宫内的低语与誓言,注定将改变许多事情的走向。而嬴鑫踏入生死门的决定,也将在不久的将来,于东域乃至整个天荒大陆,掀起怎样的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