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的硝烟与战斗气息,在笠日清晨被西湖薄雾与清冷空气涤荡一空,只留下满城喜庆后的宁静。危机暂解,连清荷教授带着那枚需进一步温养净化的唐代玉璧先行离去,她需要借助杭大实验室的特殊环境与自身莲华之力,慢慢剔除其最后一丝沉疴。
陆寒州与梅知雪回到下榻的酒店。经历了一夜的激战与紧绷,此刻放松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亢奋交织感涌上心头。尤其是梅知雪,首次在大型战斗中承担如此关键的角色,并且成功引动了“阴中之阳”的净化之力,心神消耗巨大。
回到房间不久,她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体内气息似乎因过度透支而变得有些紊乱,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她本想强撑着打坐调息,房门却被敲响了。
门外是陆寒州。他手中并未提任何外来的食盒,只是对梅知雪说道:“你气息紊乱,消耗过巨,需要立刻调理。餐厅已经准备好了。”
酒店餐厅的一个安静角落,侍者端上一盅精心炖制的粥品。粥体澄澈,散发着温和的药材香气,更引人注目的是,粥面上点缀着一小撮淡金色的干桂花,旁边还配了一小碟晶莹剔透的桂花蜜。
“这是酒店主厨的推荐,”陆寒州示意她用膳,“我让他们参照‘桂香居’的经典方子‘金桂养元粥’的思路进行了调整。用的是本地能找到的上好药材,以及他们特供的桂花干和桂花蜜。”
梅知雪尝了一口,粥品入口温润,药力平和,那桂花的香气虽不似想象中那般蕴含强烈灵韵,却也清雅甘醇,确实有安神益气之效。她想起之前沈墨言也曾特意带过“桂香居”的糕点,此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心生好奇。
“这‘桂香居’……似乎很不一般。”她轻声说。
陆寒州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认可:“桂香居在桂林,其传承的糕点药膳别有玄妙,尤其善于运用药膳调和五行、温养灵气,在我们圈内是挂了号的。 日后若有缘至桂林,你可亲身感受。” 他这话,已然暗示了桂香居背后定然有修行之人,且很可能与花神传承有关。
梅知雪了然,不再多问,安静地用粥。温热妥帖的食物下肚,配合着她自身的调息,那股因透支而产生的虚弱与紊乱果然平复了不少。
梅知雪心中微暖,低声道:“谢谢。”
“不必。”陆寒州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小口喝粥,忽然开口,“昨夜那一击,很好。”
他甚少如此直接地夸赞。梅知雪抬起头,对上他那双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寒意的眼眸。
“我……”她刚想说什么,体内那股因消耗过度而略显躁动的寒气却突然不受控制地窜动了一下,让她手指一抖,险些拿不住勺子。
陆寒州眉头微蹙,下一刻,他已起身来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冰雪之炁,如同初融的雪水,缓缓渡入她的经脉,并非压制,而是如同最耐心的向导,梳理着她体内紊乱的气息。
梅知雪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他的力量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冰冷,却又奇异地不让她感到排斥,反而像是回归了同源之水,温柔地抚平着她力量的涟漪。这种感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力量接触都更为亲密和……自然。
她甚至能透过相触的皮肤,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以及那冰冷外表下,一丝不易察觉的、为她而生的担忧。
“你的力量,源于冰雪,却并非只有冰封。”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试着感受它,如同感受梅树在寒冬中积蓄力量,等待春来。那份等待本身,便是生机。”
梅知雪闭上眼,依言而行,引导着他的力量与自身寒气交融。渐渐地,那股躁动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顺与充盈。更让她惊讶的是,在她气海深处,那原本纯白清冷的气旋中心,似乎真的萌发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且带着暖意的青翠光泽——那是属于“木”行的生机,是“阳木之心”的雏形!
她竟然在冰雪本源中,孕育出了一丝生机!这正是“阴中之阳”的完美体现,是她的力量本质的一次飞跃!
她惊喜地睁开眼,看向陆寒州。他也正看着她,冰蓝色的眼底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以及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柔和。
“看来,你找到了。”他松开了手,语气依旧平静,但那份专注的目光却未曾移开。
就在这时,梅知雪的手机响起,是连清荷教授发来的信息。信息很简短,除了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外,还附带了一张经过特殊处理的照片——是那枚玉璧某个极细微的角落,在连清荷的净化法术下,显露出了一个之前被秽气掩盖的、极其古老的徽记。
那徽记的形状,像是一朵环绕着荆棘的……杏花?
「此标记与玉璧同源,年代甚至更为久远,疑是某代花神信物或与其密切相关之物所留。」连清荷的信息中写道,「此事,或需留意。」
杏花?杏林?医生?苏念卿!
新的线索,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浮现。
梅知雪将手机递给陆寒州看。他凝视着那个徽记,目光深沉。
“会跟之前提及的苏医生有关吗?”梅知雪提出心中的疑问。
“江南苏家……”他沉吟道,“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行程,需要做出调整了。”
寻找下一位花神同伴的旅程,似乎因为这枚意外净化的玉璧,提前拉开了序幕。而他和她之间,那因并肩作战与刚才那片刻的温柔梳理而悄然滋长的某种情愫,也在这一刻,如同她气海中那点新生的阳木之心一般,悄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