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之地,死寂是永恒的主题,而那汹涌而来的怨灵狂潮,便是这死寂中唯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生机”。
李寒松在前,寂灭剑意如同无形的死亡光环,任何踏入其十丈领域的怨灵,皆如冰雪消融,无声湮灭。他步伐恒定,仿佛在自家后院漫步,对周遭无尽的凄厉尖啸与疯狂扑击视若无睹。这份绝对的冷漠与强大,令紧随其后的王天凡心中凛然。
王天凡将混沌守护心域催发至极致,三丈之内星辉璀璨,混沌气流盘旋,如同一颗移动的微缩星辰。怨灵撞击在领域壁垒之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随即被混沌之力磨灭。然而,这些由万古寂灭星尘与不甘怨念凝聚的怪物,仿佛无穷无尽,前仆后继,疯狂消耗着他的灵力与心神。他必须时刻维持领域,并精准操控星辉,才能有效净化其核心怨念,阻止其重生。
师徒二人便在这怨灵的灰色海洋中,硬生生犁开一条通道,不断深入。
越是往葬星之地核心区域靠近,周围的景象便越发骇人。漂浮的废墟更加巨大,一些完整的星辰残骸甚至能看出原本的轮廓,表面却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与侵蚀的孔洞,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啃噬过。空气中弥漫的寂灭星尘也愈发浓郁粘稠,侵蚀力更强,连王天凡的星辉领域都感觉到了压力。
李寒松依旧沉默前行,只是偶尔会微微调整方向,避开一些能量波动极其混乱、甚至隐隐让王天凡都感到心悸的区域。他似乎对这片死亡星域了如指掌。
“师尊,”王天凡终于忍不住,以神念传音问道,“这些怨灵,似乎并非自然形成?它们的力量核心,与这寂灭星尘同源,却又更加凝聚、怨毒。”
李寒松脚步未停,冰冷的意念传来,言简意赅:“此界陨落时,万灵怨念不散,与星辰寂灭之力交融,化为此物。其核心深处,或残存此界法则碎片。”
王天凡心中一动。法则碎片?若能捕捉炼化,或许对他参悟混沌与星辰之道大有裨益。但眼下怨灵数量太多,且深处核心怨念极其顽固,难以在战斗中从容摄取。
正思索间,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相对开阔的虚空出现在眼前,不再是无序漂浮的废墟,而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环形广场的残骸。广场由某种暗沉如星夜的石材铺就,边缘矗立着数十根断裂的巨柱,柱身雕刻着早已模糊的星图与神只征战图案。
而在广场的中央,赫然堆积着一座由无数兵器、铠甲、乃至巨大骸骨混杂而成的山丘!山丘顶端,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锋锐之气的断剑!那断剑之上,隐约缠绕着一缕极其精纯、与其他怨灵截然不同的暗金色怨念,其散发出的威压,竟堪比元婴后期!
似乎是感应到生人的闯入,那暗金色怨念猛地躁动起来!下方整座兵器骸骨山丘随之轰鸣震颤!
轰隆隆——!
骸山崩解,兵器激鸣!那暗金色怨念如同君王苏醒,发出无声的咆哮,下方无数的普通怨灵如同得到号令,变得更加疯狂,攻势骤增数倍!更可怕的是,那暗金色怨念引动了周围浓郁的寂灭星尘,化作无数道灰色的毁灭洪流,如同一条条巨蟒,朝着李寒松与王天凡绞杀而来!
这一次,连李寒松周身的寂灭剑意领域都微微荡漾了一下,不再如之前那般绝对平滑。
“护住自己。”
李寒松首次吐出带着一丝凝重的词语。他并指如剑,那道一直悬浮于身的寂灭剑意虚影骤然凝实了几分,对着那扑来的暗金色怨念与毁灭洪流,悍然斩出!
一道纯粹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黑暗剑痕,撕裂虚空,与那暗金色怨念狠狠碰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只有两种极致毁灭性能量的无声湮灭与对抗!碰撞的中心,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其后更加深邃的黑暗!
王天凡压力陡增!那暗金色怨念似乎拥有一定的灵智,竟分出一部分力量,引动更多毁灭洪流,重点攻击他这边!混沌守护心域剧烈波动,星辉明灭不定,他不得不将更多元婴之力注入领域,同时弑空枪在手,枪出如龙,将漏网之鱼般的强大怨灵点碎。
他注意到,师尊与那暗金色怨念的战斗看似平分秋色,但师尊的寂灭剑意似乎更擅长“终结”与“湮灭”,而那股暗金色怨念却极其顽固,蕴含着某种不朽的执念,不断从周围的寂灭星尘中汲取力量,竟隐隐有僵持之势。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打破僵局!
王天凡目光锐利,锁定那暗金色怨念的核心——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或许,那便是其力量源泉与执念寄托之物!
“师尊,助我一臂之力!”王天凡传音喝道。
同时,他不再一味防守,混沌守护心域猛然收缩,将所有力量凝聚于弑空枪尖!整个人与长枪仿佛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混沌流星,无视了周围扑来的怨灵与毁灭洪流,以玉石俱焚之势,直刺那广场中央骸骨山丘顶端的——断剑!
这一击,蕴含了他新晋元婴的全部力量,更融入了混沌镇魔碑的镇压真意与界碑碎片的一丝星辰坐标之力!
李寒松眼中寂灭之意一闪,似乎明白了王天凡的意图。他剑指一变,那与暗金色怨念僵持的寂灭剑痕猛然爆发,强行将其逼退数丈,为王天凡那决绝的一枪,创造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空隙!
就是现在!
噗嗤!
混沌流星般的枪芒,精准无比地刺中了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剑格之处!
嗡——!!!
断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其上缠绕的暗金色怨念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灵魂嘶吼,随即剧烈扭曲、溃散!那溃散的怨念核心处,一点微弱的、蕴含着古老征战与守护意志的法则碎片,一闪而逝!
王天凡眼疾手快,混沌星辉化作一只大手,瞬间将那点法则碎片攫取、封印。
随着暗金色怨念核心的溃散,周围疯狂的怨灵如同失去了主心骨,攻势骤然一滞,那一道道毁灭洪流也威力大减。
李寒松抓住机会,寂灭剑意彻底爆发,如同黑色的潮汐席卷而过,将残余的暗金色怨念与大片普通怨灵彻底湮灭。
环形广场,重归死寂,只留下那崩解的骸骨山丘与中间那柄彻底失去光泽的断剑。
王天凡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方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灵力,但感受着被封印的那点法则碎片中传来的古老战意,觉得一切都值得。
李寒松收回剑意,目光落在那柄断剑上,又扫过王天凡,冰冷的眸子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走吧,真正的核心,不远了。”
他再次迈步,越过环形广场,走向更深沉的黑暗。
王天凡服下几枚丹药,快速调息,紧随其后。经此一战,他隐隐感觉到,这葬星之地的凶险,远非怨灵那么简单。那暗金色怨念,那柄断剑,似乎都指向了此地陨落之前,曾爆发过的某种涉及极高层次力量的冲突。
而界碑之钥的下一块碎片,就在那片冲突最终落幕的核心之地吗?
他望着师尊那仿佛能承载一切谜团与寂灭的背影,心中的探索欲与警惕感,同时攀升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