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凡全力调息,混沌道基如同无底洞般贪婪地汲取着周遭一切可用的能量。残碑散发出的苍茫道韵与玄荒大地本身蕴含的古老元气,虽狂暴驳杂,却在混沌之力的碾磨下,化为精纯的养料,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与神魂。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气息也趋于平稳,虽然距离全盛状态尚远,但已无大碍。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更显深邃。
“感觉如何?”林婉儿一直密切留意着他的状态,见他醒来,立刻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关切,只是目光与他接触时,微微闪烁了一下,不似往常那般直接。
王天凡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异样,点了点头:“已无大碍,辛苦婉儿师妹和苏师姐护法。”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半截界碑与残破的封魔大阵。虽然黑幡已毁,魔影暂时被压制,但残阵本身的光芒依旧微弱,显然只是暂时缓解,隐患并未根除。
“这残阵维系不易,若放任不管,恐被其他堕落者或魔物再度利用。”王天凡沉吟道。他走近界碑,将怀中那块得自赫连屠的较大残片取出。
似乎感应到同源本体的气息,他手中的残片与那半截界碑同时轻轻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王天凡福至心灵,运转混沌灵力,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残片,贴近那半截界碑断裂处的边缘。
嗡——!
光芒大盛!两块残片接触的刹那,竟如同水乳交融般,缓缓愈合、连接!虽然未能完全恢复,但那断裂处的裂痕明显缩小了许多,整座界碑散发出的光芒也随之稳定、明亮了一分!地面上那残破的阵纹,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流转速度加快,光芒变得坚韧,将那平台阴影处的魔气牢牢封锁在内。
“果然有效!”苏茹面露喜色。
王天凡也松了口气。如此一来,这处副碑的封印应当能稳固相当长一段时间,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根据界碑信息,这‘万界封魔大阵’有三百六十座主界碑,想比副碑更多。黑风崖只是其中一处破损点。”王天凡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找到更多线索,了解这‘寂灭魔潮’与‘堕落者’的现状。那‘源初之地’,或许是关键。”
他看向二女:“当务之急,是先返回青岩城。一来我们需要更详细的玄荒地图和相关典籍,二来,赫连屠伏诛,黑风寨覆灭,城中势力恐怕会有变动,我们需了解情况,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计议已定,不再停留。王天凡最后看了一眼那光芒稳固了许多的界碑,将其坐标与气息深深印入脑海,随后便与苏茹、林婉儿一同循着原路,离开了黑风涧。
返回的路途相对顺利,虽偶有被涧中残留魔气侵蚀的凶兽袭击,但都被三人轻松解决。当那笼罩在扭曲光晕中的青岩城轮廓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一次入城,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
城门口依旧无人看守,但当他们踏入光晕的瞬间,明显感觉到数道强横的神识从城内各处扫来,带着审视与探究。街道上的行人,无论是人族还是异族,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敬畏,有好奇,也有深深的忌惮。
黑风寨主赫连屠,结丹初期修士,盘踞黑风涧多年,凶名赫赫,竟被三个初来乍到的外界修士斩杀,连老巢都被端了!这个消息显然已经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青岩城。
在这实力为尊、规则原始的玄荒前沿之地,王天凡三人用赫连屠的人头,立下了他们的威名!
他们依旧回到之前租住的那片偏僻石屋区域,原本还有些觊觎此处、或想找麻烦的人,此刻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分毫。
安顿下来后,王天凡决定去城中最大的交易场所——“万珍楼”看看,希望能找到玄荒的详细地图和一些记载古老秘辛的典籍。
万珍楼位于青岩城中心区域,是一座高达五层的石质建筑,气势恢宏,进出者修为明显高出城外一截。王天凡刚踏入大门,便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修士迎了上来,态度不卑不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可是首次光临万珍楼?不知需要些什么?”管事目光扫过王天凡,感受到那股内敛却令人心悸的气息,心中已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需要一份尽可能详细的玄荒地理图志,尤其是标注了可能存在的古遗迹、险地以及……界碑相关信息的地图。”王天凡直接说明来意,“另外,有关玄荒古老历史、种族、以及‘寂灭魔潮’、‘镇守使’等相关的典籍,若有,我也需要。”
管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恢复如常,沉吟道:“详细的地图本楼有,不过价格不菲。至于道友所说的那些古老秘辛典籍……大多残缺不全,且真伪难辨,收藏在第五层,需要一定的权限才能查阅。不过……”他顿了顿,看了看王天凡,“若道友愿意,或许可以见一见我们楼主。楼主对玄荒古史颇有研究,或许能与道友交流一二。”
王天凡心中一动,这万珍楼的楼主,或许是个突破口。“哦?不知楼主可在?”
“楼主正在楼上会见贵客,道友若不介意,可稍坐片刻,待楼主会客结束,容我通传。”管事引着王天凡来到一旁雅致的隔间等候。
就在王天凡静坐品茶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着月白长袍、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如星海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位身披斗篷、看不清面容的客人并肩走下。那楼主送客至门口,言辞客气。
而当那位斗篷客人转身离开,与王天凡擦肩而过的瞬间,王天凡体内的混沌道基,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了一下!而那名斗篷客人的脚步,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斗篷阴影下的目光,似乎扫过了王天凡。
一种奇异的感觉浮上王天凡心头,那斗篷客人的气息……似乎与他之前斩杀的黑袍堕落者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少了几分死寂阴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正统?
那客人并未停留,迅速消失在门外。
万珍楼楼主此时转过身,目光落在王天凡身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拱手道:“这位,想必便是近日名动青岩城的王天凡,王道友吧?在下万珍楼楼主,墨渊。方才怠慢,还望海涵。”
他的目光清澈,带着审视,却并无恶意,反而有种见到同类般的隐隐欣赏。
王天凡起身还礼:“墨楼主客气,是在下冒昧打扰。”
墨渊笑道:“王道友方才所需,墨某已听管事提及。地图与典籍都好说,至于那些古老秘辛……此地不是谈话之所,道友若方便,可愿移步楼上静室一叙?”
王天凡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似乎知晓甚多的楼主,点了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看来,在这龙蛇混杂的青岩城,他或许真的遇到了一位“知情人”。前路的迷雾,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