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龙的身体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僵硬了一下,他隐藏在阴影中的脸猛地抬起,那双黑色眼瞳深处掠过一丝震惊。
他没想到碓冰的敏锐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真田龙自己很清楚他来自哪个世界,可在他的世界他和胡桃泽本就是同学,通过长久的观察才确认了温叙并非原来的胡桃泽梅。
碓冰拓海呢?他是在这段时间才认识“兵藤葵”的,他凭什么能产生这种联想?
震惊过后,更深的寒意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在真田龙心中升起。
他看着沙发上那个被任务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影。
温叙太累了,在夹缝中挣扎求生,在这个世界更是一次次耗尽能量,一次次濒临崩溃,仅凭他一个人……太难了。
或许这个危险的男人,可以成为打破僵局的变数?把他也拉进这趟浑水之中,让他也直面那个操控一切的系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个变数,或许真的能为温叙找到摆脱系统的契机?
风险巨大。
碓冰拓海本身就是危险源,但还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
真田龙沉默了,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最终一个名字,从他紧抿的唇间吐出:
「ウェンシュー」
这个名字,它属于另一个时空,属于那个灵魂的本质。
“她叫……温叙。”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公寓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月光依旧,但某种无形的壁垒,似乎被这个名字悄然击碎了一角。
碓冰拓海站在窗前的身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微微一顿,随后他很自然的戴上了眼镜。
当他再次转过身面向真田龙时,周身的气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玩味、挑衅和那种浮于表面的探究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平静与疲惫。
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绿眸不再有情绪的剧烈波动,只剩下穿透表象的清明。
他看着浑身紧绷、眼中交织着震惊、决绝的真田龙,平静地开口:
“放弃你的想法。”
真田龙瞳孔骤然收缩,完全没预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
碓冰拓海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用平铺直叙却字字重若千钧的语气说:“温叙不可能摆脱你心里想的「那个东西」。”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真田龙的脑海中炸开!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碓冰拓海——这个在他看来仅仅是“当前世界”的麻烦人物竟然会知道“系统”的存在?
还如此笃定地否定了他甚至还没开始的一个想法?信息落差让他一时间甚至忘记了愤怒,只剩下全然的错愕。
“为什么?” 真田龙的声音干涩又沙哑。
碓冰拓海的目光透过镜片,似乎能看穿真田龙灵魂深处那点试图与系统同归于尽的疯狂火苗。
他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你应该比我清楚,「那个东西」和温叙是不可分割的。”
真田龙沉默了,极致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寒意,碓冰的话敲碎了他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确实比任何人都清楚系统与温叙绑定的深度,那不仅是任务与惩罚,更是构成她此刻存在的基石。
但他不甘心!
“你怎么知道这些?” 真田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双黑眸死死盯住碓冰,试图从对方那平静的表情下找出蛛丝马迹,眼前的碓冰拓海,太陌生了。
碓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仿佛承载了无法言说的重量。
他略一停顿,随即用更为冷硬的语气陈述:“你所谓的计划失败得彻底,不仅仅是你和……温叙未来的伙伴……”
他在这里有一个微妙的卡顿,某个名字差点脱口而出,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迅速换了个模糊的说辞,“……‘死了’,温叙也死了。”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真田龙的心脏!死亡?他和……未来的同伴?还有……温叙?!
“我再重申一次,你未来有个计划失败了。” 碓冰拓海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残酷至极,击碎着真田龙最后的希望,“导致了温叙的死亡。”
真田龙的呼吸窒住了,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但在震惊与痛苦中,一个念头却清晰地浮现——
(温叙未来还有别的同伴。)
这个认知带来微弱的慰藉,但随即被更深的绝望淹没。如果连未来拥有更多同伴的情况下,结局都是覆灭……
他垂下头,阴影掩盖了他脸上的表情。半晌,沙哑的声音才从他喉间挤出:
“……她很痛苦。”
他陈述着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温叙所承受的一切,比死亡更折磨。
碓冰拓海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动容。
“那又如何?” 碓冰的声音平静得残忍,“她的续存才是最重要的。”
真田龙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温叙的“存在”确实是压倒一切的前提,任何可能危及她存在的计划,无论初衷多么悲壮,都必须被扼杀。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无力反驳的憋屈——他的想法,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眼前这个男人以最残酷的方式彻底掐灭。
碓冰拓海看着他沉默的侧脸,继续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解除实体的事,以后永远也不要这么做。”
“……知道了。” 真田龙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为了温叙,他必须接受这个“禁令”。
碓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真田龙身上扫过,混合了审视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最终有点的烦躁开口:“你也克制点。”
真田龙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碓冰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别总是像条狗一样黏在她身边。”
“!”
真田龙浑身一僵。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渴望——那种想要寸步不离的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羽翼之下、隔绝一切危险的强烈本能。
这种连他自己都还在下意识克制的念头,碓冰怎么会知道?还用了这么粗俗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