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停下脚步,内心撕裂。
靠近风早?利用这份扭曲的依赖和破碎去完成任务?让他陷得更深?还是……再次逃离,看着他被怨念彻底吞噬,也让自己任务失败?
那句“别离开我”像魔咒在她脑中回响。他破碎的眼神,执拗的等待,都成了系统任务的助力,也是最沉重的枷锁。
最终,在系统冰冷的倒计时警报和风早那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等待”中,温叙艰难地一步一步,朝着那片翻腾着怨念的礁石走去。
背包里冰冷的饮料罐,此刻沉甸甸地提醒着她,她正在背叛另一份沉默的守护,走向一场以生存为名的交易。
温叙在他身边坐下,礁石透过薄薄的制服传来寒意。她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和海风的呜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投来好像要将她洞穿的执拗视线。
“……风早。”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被海风吹散。
风早没有回应,只是那视线更灼人了。
温叙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牙形的伤痕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口的撕裂。她必须说出口,为了活下去。
“我们……”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从喉咙里艰难地刮出来,“……交往吧。”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温叙感觉到身旁的躯体猛地一震。她终于侧过头,对上了风早的眼睛。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空洞和疲惫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光亮。
那光亮深处,是扭曲的执拗,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是某种不正常的畅快!他苍白的脸上甚至扯开了一个笑容,那笑容牵强、僵硬,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满足。
“好。”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尘埃落定的释然和扭曲的笃定,“好……胡桃。”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叮!主线任务:[与风早翔太建立深度情感联结] 完成!】
【存在延续确认。当前状态:稳定。】
【检测到目标[风早翔太]执念强度变化……波动中……初步趋稳……】
【请宿主维持当前关系状态。】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伴随着代表任务完成、虚幻的光芒闪烁。
温叙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成功了……她活下来了,以这种方式。
而与此同时,她眼中所见的风早周身那翻腾的怨念黑雾,确实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压制下去了一部分,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欲裂的状态。
可平息只是表象。那黑雾并非消散,而是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凝实,如同墨汁般沉淀在他身体周围,甚至隐隐向他脚下蔓延,仿佛在他和温叙之间在他身下的礁石上,无声地构筑起一座更加坚固更加黑暗的牢笼。
只有她能看到的绝望,只是换了一种更内敛更深入骨髓的方式存在着。
风早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平息”的假象下潜藏的更深黑暗。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承诺”,他伸出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握住了温叙放在礁石上冰凉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冷,力道却大得惊人,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又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别离开我。”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眼神却更加偏执地锁着她,“你说了……需要我。”
温叙感到一阵眩晕,被他握住的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但她无法挣脱,也不能挣脱。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枷锁。
不远处,几块错落的礁石后方。
爽子捂住嘴,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那刺痛心扉的一幕——风早君紧握着小梅的手腕,脸上是她从未见过带着近乎疯狂满足的笑容;而小梅……坐在他身边,低着头,仿佛默认了一切。
海风吹来他们模糊的对话碎片,那句“交往吧”和风早干脆的“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脚下松动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悲伤和难以置信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小贞子?”一个温和而带着担忧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爽子惊惶地转头,泪水涟涟中看到了三浦健人关切的脸。他显然是路过,却恰好捕捉到了她崩溃的瞬间和远处那对“情侣”的身影。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了然,随即是深深的同情。
“师……”爽子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想逃离这让她心碎的场景。
“这里风大,沙子容易迷眼。”三浦的声音很轻,有着令人安心的沉稳,巧妙地避开了尴尬的实质。
他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爽子看向风早和温叙的视线,也隔开了可能被那边注意到的角度。他递过一张干净的手帕,没有追问,只是温和地说:“要不要……去那边栈道走走?视野更好,也没有那么多礁石磕绊。”
他的体贴像一道微光,在爽子无尽的黑暗心绪中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她看着他真诚而带着鼓励的眼神,又看了看远处那对让她心碎的身影,最终,颤抖着接过了手帕,用力按在眼睛上,无声地点了点头。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没有风早和小梅的地方,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剧痛。
三浦默默地陪在爽子身侧半步远的地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引导她离开这片布满伤心礁石的海滩。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礁石上那对身影——风早紧紧攥着温叙的手腕,像是抓住唯一的救赎,而温叙低着头,侧影在夕阳下拉出孤独而沉重的影子。
三浦的眉头深深蹙起,眼中充满了忧虑,不仅仅是为了身边哭泣的爽子。
礁石上。
风早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爽子的离去,或者说,他此刻的世界里只剩下温叙。他专注地看着温叙低垂的侧脸,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腕上被自己攥出的红痕。
“我们回去吧?”他问,语气带着新奇、属于“交往对象”的理所当然,甚至试图显露一点轻松,但那轻松在他疲惫沙哑的嗓音和眼底未散的阴霾下显得异常别扭。
温叙抬起头,望向爽子和三浦离开的方向,只看到两个越来越小的背影消失在栈道的拐角。她收回目光,落在风早等待的脸上,那扭曲的畅快和执拗让她心里一阵翻搅。
系统面板上“存在延续:稳定”的字样冰冷地悬浮着,像一道无法挣脱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