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芳从地里回来,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她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这味儿……
李秀芳的鼻子动了动,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锅里正炖着东西,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她凑近一看,好家伙,又是肉还有大家都不爱吃的骨头。
这骨头没肉买来干啥?这不是纯属浪费钱吗?
顾柔正在旁边切菜,看到她回来,“回来了?正好,马上就能吃饭了。”
李秀芳的脸却拉了下来,手往大腿上一拍。
“我的老天爷!你这又是花了多少钱?”
她指着锅里的骨头,心疼得不行。
“前两天不是刚吃过肉吗?这才隔了几天,怎么又买肉了?”
“你赚的那点钱,经得起你这么花吗?人家花钱是漏缝,你这倒好,你这是流水啊,哗啦啦地往外淌!”
李秀芳是真急了。
这日子才刚好过一点,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肉是好吃,可那也得省着点吃啊。
顾柔看着她急得跳脚的样子,也不跟她争辩,只是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是一张崭新的十块钱大团结。
她直接把钱塞到了李秀芳怀里。
“拿着。”
钱一入手,李秀芳的唠叨声戛然而止。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钱,眼睛都直了,嘴巴张了张,愣是没说出话来。
顾柔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直乐。
对付她这个老妈,有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还是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李秀芳捏着那张十块钱,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这……这次他们又给你钱了?”她试探着问。
“嗯。”顾柔点头。
李秀芳立马就把钱小心翼翼地叠好,揣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给钱了也不能这么花啊!”
她嘴上还是数落着,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脸上也带了点笑意。
“算了算了,这钱我先替你存着,免得你这丫头手松,到时候工作好几年,一分钱都没剩下。”
李秀芳说完,总算是把买肉这事给揭过去了。
她想起地里那事,一拍脑袋,赶紧跟顾柔说。
“对了小柔,今天在地里,王美家的找我了,想让你去给她家孩子看看。”
顾柔停下切菜的手,“什么情况?”
“还能是啥情况。”
李秀芳撇撇嘴,把听来的话学了一遍。
“说是王美家的那小子,前两天跑出去玩,正巧碰到村东头那两口子打架,家伙什都抄起来了,估计是给吓到了。”
“这事儿本来以为过两天就好了,谁知道那孩子一到晚上就哭闹,怎么哄都不行。”
李秀芳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神神秘秘的口气。
“听说啊,孩子他奶奶还偷偷在门口烧了纸钱,念叨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说起这个,李秀芳就觉得有点好笑,一脸的不以为意。
“你说这孩子,也太金贵了点,人家打架,离得老远呢,就把他给吓成这样。”
“咱们村里别家的孩子,哪个不是皮实得很,成天在泥地里打滚,也没见谁被吓出毛病来。”
不过,她又补了一句:“我看王美那眼睛底下,确实是黑了一圈,估计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张婆子没去看过?”顾柔问。
“去了,咋没去。”李秀芳说,“可王美说,张婆子给开了药,吃了也不见起色,孩子还是老样子。所以才想着让你去瞧瞧。”
顾柔心里有了数。
她把菜切好,洗了洗手。
“行,我吃完饭过去看看。”
吃过晚饭,顾柔就往王美家去了。
王美家院子里,男人正蹲在屋檐下抽着旱烟,一脸愁容。
屋里,王美抱着孩子,正小声地哄着。
那孩子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小脸蜡黄,蔫蔫地靠在王美怀里,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看到顾柔进来,王美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小柔,你可来了!”
顾柔点点头,走到炕边,让王美把孩子放平。
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孩子小小的手腕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男人在外面时不时嘬烟袋的声音。
片刻后,顾柔收回了手。
是惊脉。
脉象细小如线,跳动急促,这是受了惊吓,伤了心神。
张婆子看不出来,倒也不奇怪。这种脉象很细微,而且她开的那些清热安神的草药,对这种惊吓过度引起的心神不宁,作用不大。
顾柔思索了一下方子。
要治这病,需要几味特殊的药材来定惊安魂,这些药在村里确实不好找,就算去县城的药铺,也未必能凑齐。
张婆子没法子,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她有啊。
她的空间药田里,什么年份的药材没有?
“婶子,孩子这是受了惊吓,心神不稳。”顾柔开口道,“我这儿有个方子,可以试试。”
王美一听,脸上刚露出的喜色又淡了下去,变得有些迟疑。
“小柔……这……真能成?”
她看着顾柔年轻的脸,心里有点打鼓。
“张婆子可是你师父,她老人家看了都没办法,你……”
王美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这么年轻,本事能比你师父还大?
顾柔脸上的笑意淡了。
她就怕这个。
人心就是这样,你上赶着帮忙,人家还未必信你。
“婶子,你要是不放心,现在就送孩子去县医院也成。”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的医术确实浅薄,保证不了什么,这看病的事,谁又能打百分之百的包票呢?”
万一这孩子身体底子差,吃了药一直好不了,那王美回头不得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
到时候是讹钱,还是找麻烦,都够她喝一壶的。
现在这个年代,医生是少,大家也穷,看不起病。
可医闹这玩意儿,从来就没少过。
她可不想自己的一片好心,最后换来一身骚。后世那些因为治不好病,动不动就拿刀砍医生的新闻,她见得多了。
有时候,不是她心冷,是不得不谨慎。
这病,不看也罢。
想到这里,顾柔站起了身,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王美一看她要走,顿时就慌了,想都没想,一把就冲上去拉住了顾柔的胳膊。
“哎,小柔,你别走!”
她急得脸都白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