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顾柔将话筒放回座机上,一抬头,就看见赵建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那目光里少了几分之前的客套,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深度。
“顾柔同志,坐。”赵建军指了指旁边的木制沙发,自己也率先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呷了一口已经温凉的茶水,
“忙活一下午,辛苦你了,喝口茶,咱们随便聊聊。”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办公室门外就响起脚步声,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探进头来,语气恭敬:
“赵主任,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吗?”这是赵建军的秘书,小陈。
赵建军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淡
“没事了,小陈,到点就下班吧,把门带上。”
小陈秘书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顾柔,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但立刻应了声“是”,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顾柔和赵建军两人,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静了几分。
顾柔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并不因为面对的是个公社干部而显得怯懦。
她的目光落在赵建军手中的茶杯上,那茶叶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炒青,颜色暗沉,想来滋味也寡淡。
这让她心思微微一动——自己空间里,好像堆着不少品相极好的茶叶,有些甚至连包装都好看的不行,是前世零元购时顺手收的。
以后倒是可以拿出来,不管是给老爸顾建国喝喝好东西。
赵建军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了敲,似乎在斟酌措辞。
他抬眼看向顾柔,脸上扯出一个算是和蔼的笑容:“顾柔啊,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叫赵叔吧,别同志同志的,生分。”
“好的,赵叔。”顾柔从善如流,叫得干脆。
她知道,这声“赵叔”代表的是一种初步的认可,拉近的不是私人关系,而是基于她展现出的“价值”而产生的、一种更便于沟通的距离。
赵建军对她的干脆似乎很满意,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一分,但很快,那点笑意就被凝重取代。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顾柔,这里没外人,你跟赵叔交个底,我父亲这病……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究竟能不能治?
如果能治,能治到什么程度?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走路,可能吗?
大概……需要多久?”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目光紧紧锁住顾柔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顾柔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垂下眼睑,似乎在组织语言。
片刻后,顾柔抬起头,目光平静迎上赵建军的视线:“赵叔,您既然问了,我就实话实说。”
“赵爷爷的病,是几十年的沉疴旧疾,经络淤堵得非常严重,用我们的话说,就是‘病根深种’。
想要完全恢复到像从来没生过病一样,可能性微乎其微。”
赵建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一瞬。
但顾柔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通过我的针灸和后续的药物治疗,缓解症状,大幅提高生活质量,
让他老人家摆脱现在这种大部分时间只能卧床、疼痛缠身的状态,是完全可以的。”
她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自信:“
我的目标是,通过一到两个月的持续治疗,让赵爷爷能够自主下床,在屋里、院子里慢慢走动,生活基本自理。
疼痛感会降到最低,腿部的肿胀也会明显消退。
能不能恢复到更理想的状态,那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和赵爷爷自身的心态和努力。”
她没有夸下海口,而是给出了一个相对保守但切实可行的预期。
这种务实的态度,反而让赵建军更加信服。
他深知父亲的病连省城大医院都没什么办法,顾柔能治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好很好了。
“一到两个月……就能下地走动?”赵建军的声音里带着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看着顾柔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待一个有些本事的乡下丫头,而是真正将她视作能够解决他心头大患的“能人”。
“好,好!顾柔,赵叔信你!”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需要什么东西,你尽管开口,我想办法去弄。
治疗上的事情,全都听你的安排!”
解决了心头最大的疑虑,赵建军的神情明显松弛下来。
他重新靠回沙发背,看着顾柔姣好的容颜又叮嘱道:“对了,你外出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些。”
最近县城里不太平,有些从外地流窜过来的小偷、混混,专挑落单的、看起来好欺负的下手。
你一个年轻姑娘,一定要小心。”
“去买药材的话,尽量往人多的大路走,别贪近钻小巷子。
招待所离药材站不远的那家国营第一招待所。”他考虑得很周到。
“谢谢赵叔提醒,我会小心的。”顾柔点头应下。
她心里其实并不太怵,以她现在的身手和空间底牌,自身安全倒是不用太担心。
但这是赵建军善意,她听了还挺开心的。
又闲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主要是赵建军问了些她家里的情况,顾柔把该说的都说了。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人善意很足,也很实在。
赵建军表示带她去招待所,顾柔表示不用,因为离得近,没必要让人家走一趟。
办理入住的过程很顺利,前台服务员听到是赵主任开的房间,态度格外客气。
房间在二楼,不大,但干净整洁,白色的床单,木地板,独立的卫生间,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很好的条件了。
关上门,心里开始盘算明天的安排——先去药材站,把明面上能买到的药材配齐,缺的那两味正好从空间里补上。
然后去黑市,把背篓里的草药和空间里那几只肥兔子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