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景仁宫的窗棂,雨柔正坐在灯下翻看医书。书页上关于“子嗣”的章节被她反复摩挲,边角都起了毛边。赵珩走进来时,就见她指尖停在“调理气血”四个字上,眉头微蹙。
“又在看这些?”他从身后轻轻揽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太医说你身子底子弱,需得慢慢养,急不得。”
雨柔转过身,看着他眼底的温和,轻声道:“陛下,臣妾想为您生个孩子。”
这话她说得直白,没有丝毫遮掩。入宫五年,从才人到柔妃,她早已不是那个连抬头看陛下都不敢的小宫女。她想要的,不仅是权势与尊荣,还有一个能将两人牵绊更深的纽带。
赵珩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微凉:“朕知道。但比起孩子,朕更在意你。”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期许,“若真有了孩子,朕希望他像你,有韧性,知进退。”
雨柔的心轻轻一颤。他没说希望孩子像皇子该有的模样,只说像她——这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第二日,太后特意让人送来了一碟“子孙饽饽”,是宫里的老规矩,寓意早生贵子。饽饽蒸得雪白,上面点着红点,看着讨喜。
“这是哀家让御膳房按你家乡的法子做的,加了些温补的药材。”太后拉着她的手,笑得满脸慈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最好。”
雨柔捧着温热的饽饽,心里暖融融的。从当年那个在太后面前谨小慎微的才人,到如今能被太后这般疼惜,她走了太久的路。
可宫里的风,总不会一直顺。端贵妃虽被禁足,却没闲着,让娘家送了些“补药”进宫,明着是给各宫嫔妃调理身子,实则在给雨柔的那份里加了不易察觉的寒凉药材——她自己生不出孩子,也见不得雨柔先有孕。
这些补药送到景仁宫时,雨柔正在给容才人看诊。容才人近来总觉得乏力,雨柔懂些医术,便帮她把了脉,发现是气血不足,正打算让人送些阿胶过去。
“这是端贵妃宫里送来的补药,说是对女子身子好。”侍女捧着药盒进来禀报。
雨柔打开药盒,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来,闻着没什么异样。但她指尖触到药包时,忽然想起在江南时祖母说过的话:“好药看气,藏毒看色。但凡不对劲的,宁可不喝。”
她取了一点药粉,放在舌尖尝了尝——初尝微甘,回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像极了祖母说过的“寒水石”,长期服用会损及气血,不易受孕。
“这药,谁送来的?”雨柔的声音冷了几分。
“是端贵妃身边的张嬷嬷。”侍女答道,“她说贵妃娘娘知错了,想为各宫尽点心意。”
雨柔将药包重新包好,淡淡道:“告诉张嬷嬷,多谢贵妃好意。只是臣妾近来正在喝太医开的方子,怕是相冲,这药就先存着吧。”
张嬷嬷回去复命时,端贵妃气得砸碎了玉瓶:“她竟没喝?!”
而雨柔这边,早已让人将药送去太医院查验。太医很快回话,证实了药中确实掺了寒水石,虽剂量不大,却足以影响受孕。
“端贵妃这是铁了心要跟臣妾过不去。”雨柔看着太医的回禀,眼神沉静,“既然她不肯安分,那也别怪臣妾不客气。”
她让人将药和太医的回禀一并送到太后宫里。太后看后,气得拍了桌:“这个毒妇!自己生不出,还想害别人!”当即下令,将端贵妃从禁足半年改为禁足三年,收回所有份例,只留几个粗使宫女伺候。
经此一事,宫里再没人敢在子嗣的事上动歪心思。赵珩得知后,心疼地握住雨柔的手:“委屈你了。”
“不委屈。”雨柔摇摇头,“臣妾只是觉得,若连这点风雨都经不住,将来怎么护着孩子?”
冬日来临时,雨柔的身子渐渐调理好。太医诊脉后,笑着说:“娘娘气血渐足,若想有孕,正是时候。”
赵珩特意推了几日的早朝,陪着雨柔在景仁宫的暖阁里晒太阳。暖阁里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雨柔靠在他肩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道:“若有了孩子,男孩就教他骑射,女孩就教她绣花,好不好?”
“好。”赵珩笑着应道,“还要教他们,像你一样,不管站在什么位置,都别忘了自己从哪里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心里充满了期许。这宫里的权力与争斗或许永远不会停歇,但他知道,只要身边有她,再有一个像她一样坚韧的孩子,这冰冷的宫墙,也会变成温暖的家。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幅安稳的画。雨柔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或许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一个能让这深宫多几分温情的希望。
她知道,这条路还长,但只要与身边的人携手同行,再远的路,也会充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