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风波平息后,宫里的花渐渐开了。坤宁宫的海棠、承乾宫的玉兰、还有新晋秀女们住的偏殿外的桃花,都赶着趟似的绽放,倒让这深宫多了几分活色。
除了白灵溪从答应一跃晋为德妃,当年一同入宫的五位秀女,日子过得各有不同——
第一位是林常在,其父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性子温婉,最擅调香。她从不参与争斗,每日在宫里研究香料,偶尔给苏璃和白灵溪送些新制的香膏,倒也落得清净。那日苏璃去她宫里,见她正用桃花和沉香调配新香,案上摆着本《香谱》,字迹批注得密密麻麻。“娘娘来得巧,这‘桃花雪’刚成,您闻闻?”林常在笑着递过香盒,语气里满是对香料的痴迷。苏璃闻了闻,清雅不俗,赞了句“有心了”,心里清楚,这女子是把宫墙当香闺,只想安稳度日。
第二位是张贵人,武将之女,性子爽朗,马术箭术都不输男子。赵珩倒常去她宫里,不是为了温存,而是约着去御花园的射圃比箭。“陛下今日这箭法,怕是被江南的软风磨钝了!”张贵人挽着弓,一箭射中靶心,笑得豪气。赵珩也不恼,挑眉道:“那明日去围场,看谁猎的袍子多。”她虽得陛下“棋逢对手”的赏识,却无半分争宠的心思,宫里都说,张贵人更像陛下的“兄弟”。
第三位是李才人,户部侍郎的嫡女,精于算计,总想着往上爬。她见白灵溪得宠,便时常往承乾宫凑,送些点心汤水,却总被白灵溪的宫女以“主子静养”挡在门外。后来又转去讨好太后,在慈宁宫跟前伺候,盼着能借太后的势晋位。那日苏璃在御花园撞见她,正指挥宫女往太后宫里送新摘的草莓,见了苏璃,忙屈膝行礼,笑容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谄媚。苏璃只淡淡说了句“太后近日不喜甜食”,便转身离去,心里明镜似的——这等汲汲营营,反倒难成气候。
第四位是陈答应,翰林院编修的女儿,体弱多病,入宫后便没怎么出过自己的偏殿。她最喜读书,宫里的藏书阁倒成了她常去的地方。赵珩曾去过一次,见她正临帖,案上摆着幅临摹的《兰亭集序》,笔法娟秀,竟有几分风骨。“你这字,比朕宫里的太监强多了。”赵珩赞了句,她却吓得脸都白了,忙跪下请罪。后来赵珩让人送了些上好的宣纸和墨锭,她只托人回了句“谢陛下恩典”,再无其他。这等怯懦性子,在宫里自然掀不起波澜,却也安稳。
第五位是刘常在,商贾之女,因父亲捐了个五品同知才得以入宫。她最懂经营,竟把自己宫里的小厨房打理得有声有色,做出的江南点心连苏璃都赞不绝口。她不攀附谁,只靠着一手好厨艺,偶尔给各宫送些新奇吃食,倒也没人怠慢。那日赵珩在坤宁宫用膳,吃到她做的“桂花定胜糕”,随口问了句“这厨子是谁”,苏璃便说了刘常在的事。赵珩笑道:“倒真是个会过日子的。”
这五位里,若说“独宠”,其实都谈不上——赵珩心思多半在朝政和苏璃、白灵溪身上,偶尔去其他宫,也多是浅尝辄止。但要说最受“另眼相看”的,倒是张贵人,毕竟能陪陛下射猎论武的女子,宫里只她一个。
而怀孕的,竟有两位。
一位是林常在。那日她给苏璃送新制的“安神香”,突然一阵恶心反胃,脸色发白。苏璃让张显来诊脉,才知已有两月身孕。林常在自己都懵了,捏着脉案红了脸:“陛下……只来过三次……”苏璃笑着让她安心养胎,又让人把她的份例提了一级,搬到更宽敞的宫苑。
另一位是刘常在。她怀孕的消息更意外——那日赵珩尝了她做的“翡翠烧卖”,多坐了半个时辰,说了些江南的风物,竟就有了。刘常在得知时,正低头算着小厨房的账目,闻言只是愣了愣,随即道:“谢娘娘恩典,臣女会好好养着。”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消息传开,各宫反应不同。李才人酸溜溜地对宫女说:“商贾之女也能怀上龙裔,真是没规矩。”张贵人却提着两匹上好的棉布去看林常在:“给孩子做些小衣裳,我这笨手笨脚的,只能送些料子。”陈答应让人送了本《育婴宝鉴》,刘常在回了盒新做的杏仁酥。
苏璃看着这一切,对李氏道:“你看,这宫里也不全是争斗。”
李氏点头:“林常在和刘常在性子都平和,想来能安稳生下来。”
苏璃望着窗外的桃花,忽然想起刚入宫时的自己。那时总觉得宫墙是牢笼,如今才明白,牢笼里的日子,终究还是看自己怎么过——是汲汲营营,还是安然自适,全在一念之间。
只是她也清楚,随着这两位有孕,宫里的暗流,怕是又要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