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入口处的死寂被教官急促的口哨声和厉声命令打破。
“封锁现场!所有人原地不动!林墨!曾毅华!你们两个,立刻跟我去办公室!”总教官脸色铁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后几名助理教官迅速上前,隔开了围观的学生,并开始维持秩序。
林墨神情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还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身边白玥紧抓着他衣角的手背,低声道:“没事,等我回来。”
白玥仰着小脸,淡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杀意,但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目光却死死盯着被两个紫荆花学生搀扶起来、依旧抖如筛糠、散发着恶臭的曾毅华。
林墨和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曾毅华被分别带往不同的临时办公室。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在其中一间办公室里,灯光惨白。
林墨坐在一张简单的木椅上,对面坐着两名面色严肃的教官,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负责枪械理论讲解的教官,另一人则是基地的安全主管,神色格外严厉。
秦雪抱着双臂,靠墙站在一旁,冷冽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审视着林墨,她作为林墨的教官,也有权参与问询。
“林墨!”安全主管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解释一下你的行为!为什么要使用教学模型枪对准同学?!”
他指了指桌上那个被扯断的安全扣和那把模型枪,他倒是没怀疑是林墨扯断的而是认为质量没过关导致的。
林墨坐姿放松,语气平稳:“报告教官。首先,对方先对我进行言语辱骂和人身威胁,并试图对我的同伴进行肢体骚扰。我认为这构成了实质性的挑衅和潜在攻击。”
“其次,我使用的是无法击发实弹的教学模型,目的是进行有效威慑和制止不法侵害,控制事态升级。这在之前的战术防卫理论课中有相关原则提及。”
“最后,破坏安全扣是情况紧急下的必要措施,我认为确保自身和同伴安全优先于公共财物的完好性。”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甚至引用了课程内容,把自己放在了“合理防卫”的位置上。
理论课教官皱了皱眉,似乎想反驳,但又一时找不到漏洞。
这时,靠在墙边的秦雪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探究:“林墨,你使用那支模型枪的动作……非常熟练。握持姿势,据枪动作,甚至指向性,都不像一个普通高中生该有的水平。你以前接触过枪械?”
她的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林墨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慌乱或掩饰。
田静失踪案的疑点始终在她心头萦绕,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件事与林墨脱不了干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且被上级强行压下了调查。
此刻,林墨再次展现出远超常人的、与暴力相关的特质,让她心中的怀疑再次升腾。她几乎笃定,这次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枪”,就算只是模型,也足以让林墨惹上大麻烦,绝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轻易脱身。
林墨迎上秦雪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秦警官过奖了。看电影自学算吗?或者……天赋异禀?毕竟,只是模型而已,谈不上多熟练。”
他巧妙地将问题引向模糊地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秦雪被他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眼神更冷:“模型枪内部的撞击声和空包弹产生的气流,在极近距离下依然有造成伤害的风险!曾毅华额头有擦伤流血!你这种行为,往严重了说,就是持械威胁并造成轻微伤害!足够立案调查了!”
“那是他心理素质太差,自己吓瘫摔倒可能刮蹭到的。”
林墨面不改色,“如果他的行为规范,没有主动挑衅和试图攻击,自然不会引发我的‘示范性防卫’。我认为,主要责任在挑衅方。”
“你!”秦雪气结,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冷静得可怕,逻辑缜密,难以攻破。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昂贵西装、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在一名基地领导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神犀利的随从。
来人正是曾毅华的父亲,曾宏远。
“我儿子呢?!”曾宏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扫过室内,最终落在基地领导身上,“我接到电话说我儿子在军训基地被同学用枪指着脑袋,差点没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基地是怎么管理的?!”
基地领导额头冒汗,连忙解释:“这位家长,您别激动,事情还在调查中。令郎受了点惊吓,已经安排在隔壁休息了,校医看过了,没有大碍,主要是精神上的……”
“没有大碍?!”曾宏远猛地提高音量,手指差点戳到基地领导的脸上,“都被枪指着头了!还吓到失禁!这叫没有大碍?!那个行凶的学生呢?是不是他?!”他凶狠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林墨身上。
“曾父,您听我解释,事情是双方冲突引起的,而且使用的只是教学模型……”基地领导试图缓和。
“我不管什么模型!”曾宏远粗暴地打断,“用枪指着人就是恐怖行为!这是严重的心理创伤!我必须带我儿子立刻离开,接受全面的检查和心理治疗!至于这个学生……”
他冷冷地瞥了林墨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威胁和不容置疑,“必须严肃处理!开除学籍!移送司法机关!我会让我的律师跟进这件事!”
他根本不给基地和教官解释的机会,凭借着自己的财势和影响力,直接定下了基调。
在他眼里,自己儿子永远是“受害者”,对方必须付出惨痛代价。
有曾宏远施压,军训基地方面顿时倍感压力。原本可能还有回旋余地的“冲突事件”,性质瞬间被拔高。
曾毅华很快被他父亲的人接走,离开时依旧脸色惨白,眼神涣散,看来是真的吓破了胆。
审讯室内的气氛因为曾宏远的介入而变得更加凝重。
秦雪看着面无表情的林墨,心中冷笑,这次,就算你巧舌如簧,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恐怕也难以脱身了。
然而,林墨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寒芒。
法律的制裁?他并不在乎。
他更在意的是,曾家这条地头蛇,似乎开始龇牙了。而对付龇牙的狗,他有的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