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华山的山路愈发陡峭，林木间的光线也被压得低沉。
孙悟空走在三人的最前面，眼睛仍泛着淡淡的金焰光芒。
火眼金睛让它看得比旁人清晰，能看到旁人都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此刻，华山脚下的石缝里渗出的微弱气息在它眼里像是一条条暗红的脉络，直直指向山腹深处。
“俺说啸天，这回你算是白来了。”
它扛着金箍棒，回头笑嘻嘻。
“要不是俺，咱们仨现在还得在山道上瞎兜圈。”
啸天温声提醒它道。
“大圣，若非真君带我们至此，你也看不见这些痕迹。”
“呦，你还替他说话呢？”
孙悟空挑眉，眼睛狡黠地一闪。
“可俺怎么记得，某人说过此事与俺无关，也不愿我插手，可是方才又是谁不让俺走来着？”
“是谁来着？哦对，是我们三个的其中一个，咦怎么好像有点记不清了，反正不是啸天，噫？难道是俺！？”
杨戬走在孙悟空身后一步。
漆黑的眸子沉沉，却又像是飞去了很远的地方，只能看出他神情冷峻的模样。
一袭黑金色长袍裹着他挺拔笔直的身形，衣摆被风卷起，像是随时能割裂空气一般锋利。
杨戬听见了孙悟空的话，此刻却没有回答，只抬手按了按眉心。
“行吧行吧，一个二个的都欺负到俺头上，俺现在只希望三圣母莫要和真君一个德行，不然到时候两个冰块人大眼瞪小眼的，俺可受不了那么诡异的场面。”
孙悟空好似还脑补了下画面。
一个女版二郎神和二郎神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互相冷冷看着对方。
孙悟空感觉自己身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啸天被孙悟空的话听得直皱眉，忍不住轻声呵斥。
“大圣，莫要乱说。”
孙悟空立刻做个鬼脸，摆摆手。
“开个玩笑嘛，俺还不是怕真君闷坏了，你看他那模样，一句话都不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话虽这么说，可孙悟空心底却暗暗发紧。
火眼金睛所见那股气息沉得惊人，仿佛压在石层下千年未散。
若真是二郎神的妹妹，那是得受了多大罪？
它心底闪过这个念头，脸上的笑意却更明亮了几分，故意嚷嚷。
“这山怎么这么陡啊？俺腿都走酸了，回也不让回的，要不，真君你背俺走几步？”
杨戬脚步一顿，回头淡淡看了它一眼。
孙悟空笑嘻嘻，眼睛里光亮得刺人，显然是故意的挑衅。
啸天却看出它在缓和气氛，心底一叹，轻声道。
“再忍忍吧大圣，就快到了。”
山道终于到了尽头。
石壁前是一座被藤蔓覆盖的石门。
门上刻着早已模糊的符文，隐约透着压抑的金光。
石门周围一片死寂。
杨戬抬手，掌心泛出阵阵冷冽的金光。
他抬手狠狠按住石壁上的封纹。
掌心的金光锋锐，压得空气都沉了几分。
半晌过去。
轰鸣声是响起，可石门震颤，却依旧纹丝不动。
孙悟空抱着金箍棒看热闹，挤眉弄眼。
“俺说真君，你这力气真不小啊，但也不用跟门较上劲吧？别逞强啊，要不换俺来试试？”
杨戬眉心金痕闪烁，目光盯着符文沉下来。
薄唇紧抿着，没有答话。
孙悟空见他不说话，气得牙痒痒，却还是忍住咧着嘴笑。
“真君这是当俺没瞧见？你这门压根没松动半分！真君你这人啊哪里都好，就是这脸皮也薄得太狠了些，做人要像俺一样，谦逊实在一些才行！”
杨戬依旧没有回话，只是眼神变得更深沉，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收。
孙悟空说完话，也不再管杨戬答不答应，直接大咧咧把金箍棒往肩上一杵，抬手啪地按在封印另一角。
火眼金睛一亮，瞳中金焰陡然燃起。
符文顿时一颤。
啸天在旁低声惊呼。
“大圣，你……”
“咋啦，俺就帮个小忙。”
孙悟空笑得一脸无赖。
“这封印瞧着就犯贱，不揍一顿，永远不懂开窍。”
火光和金芒交织。
石门上的符纹终于开始龟裂，像蛛网一样一寸寸碎开。
空气骤然沉重，仿佛整个山都在哀鸣。
孙悟空甩甩手，额角汗珠滑下。
杨戬缓缓收手，侧目瞥了它一眼。
目光冷峻，深处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孙悟空心里一跳，反而挑衅似的咧嘴笑。
“真君你不会还想说俺多管闲事吧？”
杨戬微微侧目，目光深深的掠过猴子的侧脸。
那双亮得刺眼的金眸像火焰一样跳动，明明嚣张，却纯粹得不可思议。
杨戬就这样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进去了。”
封印轰然碎裂，石门缓缓敞开。
冷气扑面而来。
三人跨入其中。
石室幽深。
正中是一汪莲池。
池水清澈，白莲盛开，香气冷淡。
池心，一个女子静静盘膝而坐，仿佛尘世之外。
她眉眼生得极美，美得不似凡尘。
黑发垂落，衣袂在水面铺开，整个人像是雕刻出来的玉像。
啸天在孙悟空旁边，目光温柔却肃穆的小声说道。
“她被困太久，气息几乎尽数抹去了，若非大圣的眼睛，怕是无人再能寻到。”
孙悟空挠挠后脑勺，还是谦虚道。
“俺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找人算小意思。”
孙悟空看见身旁的身影脚步一顿，身子也越发僵硬起来。
它故作轻松的扬起笑容，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
“三圣母这模样长得可真俊！坐那儿不动，活像供在庙里的菩萨似的，二郎真君，你这妹妹模样这么好，你咋舍得把她摁山下头？”
孙悟空说得打趣，眼里却闪过一丝别样的光。
杨戬走到池边，黑金长袍猎猎翻飞。
他的薄唇紧抿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带了很多孙悟空看不懂的情绪。
见他这副模样，孙悟空笑容一僵，心口无端一紧。
孙悟空还是偏过头，朝着啸天挤出个笑。
“三圣母这副菩萨模样看着倒是和真君长的一点不像。”
话音刚落，莲池的水面轻轻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