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集上人头涌动，人一踏进去，瞬间被浪潮淹没，稍不注意就会走散。
石敏达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自己从人流中拔出来。
还没等他松口气，面前又多了不少人往他的方向走。
眼见着又要被裹挟进去，石敏达连忙喊道：“别挤别挤！让开些，先让我出去！”
好不容易脱身，石敏达立刻往边上多走几步，彻底远离人群，免得再被卷进去。
等缓过些后，石敏达顺着道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夫子今日放假，他不必去上课，却也不愿待在家中。
当初他一气之下离家，也不知道父母后面是怎么安排的，等他回去，再想去问个明白，也得不到答案。
他们似乎永远都当他是个孩子，任何事都避着他，不让他知道。
石敏达心有不甘，却又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逃到外面来，稍作躲避。
石敏达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石子，缓解烦躁情绪。
不远处的欢笑声引起他的注意。
“二叔，那边好热闹，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年集了吧？”
“嗯，看上去人很多，我们怕是挤不进去。”
说话之人一大一小。
大的手持折扇，看上去倒是风流倜傥，可这都已经初冬了，哪还用得上。
八成是个装货。
石敏达撇撇嘴，视线落在小孩子身上，便停滞不动了。
那张脸，和他姐长得有八分像，而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玉佩，更是让石敏达呼吸一滞。
当年得知他姐怀孕，石敏达特地寻了块上好的白玉，亲自雕刻，做成玉佩，就连上面的花纹都是他亲自设计，独此一份。
这莫不就是他的外甥女，四公主晏观澜？
那旁边的人是谁？
能有本事带晏观澜出宫的人不多，稍微联想，就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八成是晟王。
传言晟王行为放浪不羁，做事随心所欲，如果是他，倒是能做出冬天摇扇子的行为。
石敏达原本嫌弃的眼神瞬间软和下来，就连晟王手中的扇子都顺眼不少。
好不容易能见到外甥女，石敏达兴奋异常，很想上前相认，顺便问问姐姐的现状。
可眼神扫过边上的晟王，石敏达又变得踌躇起来。
两人显然是藏着身份来的，他若是突然出去，叫破两人身份，晟王还真未必会让他接近。
不然还是偷偷跟着人，再找机会吧，就算被发现，他也有合理说辞，刚好更进一步确定，小孩到底是不是四公主。
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在，石敏达当然不可能怀疑自己，他越看，越是确定晏观澜就是四公主。
年集很大，里头的东西也是多种多样，食物的香气哪怕是并未靠得太近，也飘到晏观澜鼻间。
晏观澜感受着这不同于宫中的热闹氛围，视线很快被红彤彤的糖葫芦吸引。
在糖葫芦的周围，还有许多小孩聚着。
已经到了新年，大人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拘束孩子，稍微满足一下，买根糖葫芦，还是不成问题的。
晏观澜瞧着，眼中难免带上艳羡之色。
晟王刚低下头，想叮嘱几句，就瞧见她盯着糖葫芦不说话。
晟王也不多说，给了侍卫一个眼色。
没多久，晏观澜手中就多了根糖葫芦。
晏观澜惊喜道：“谢谢叔叔。”
“好了，接下来你可跟紧些，要是走丢了，我可不会去找你。”
晟王嘴上吓唬着小孩，握着晏观澜的手却收紧了不少，另一只手“唰”一声甩开折扇：“走，我带你去这年集好好转转。”
别看他装得一副娴熟模样，实际上，他就没来过年集。
小时候战乱频发，年集规模既小，又暗存危险，皇兄不让他去，只能在家眼巴巴地羡慕着别人。
后来他成了王爷，年集上的玩意，他只需对下吩咐一句，就会有人送到府上，便再也看不上这种平民的活动。
相较起来，马球和打猎可比逛年集有意思多了。
才进去没一会，晟王就带着晏观澜从人流中退了出来。
两人也从手牵手的姿势，变成晟王抱着晏观澜。
晏观澜身形太过幼小，稍不小心就会被碰倒，这么多人，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晟王当然不可能让这事发生。
那暴露身份，让百姓退却，给他们腾位置？
晟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晏观澜却很善解人意地开口：“叔叔，我们在附近逛逛就好了，不用非得进去。”
她并非是真的那么想要参与年集，单单只是出宫来玩，就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好好。”
好侄女的贴心让晟王一阵感动，他抱紧晏观澜，转身往边上人少的地方走。
附近是三三两两的行人，多半是采买结束，带着年货回家的百姓。
大人腾出一只手来牵孩子，孩子的另一只手上，则是攥着糖葫芦或糖瓜等吃食。
晏观澜趴在晟王肩头看着，咬了口糖葫芦，眯着眼睛，内心满足。
晟王找到一处亭子，才将人放下。
还不等他坐下来歇息片刻，侍卫就附在他的耳边，悄声和他说了两句。
这处不太方便谈话，晟王再度站直身子，回头叮嘱到：“四丫头，叔叔突然有些事需要处理，你就呆在这，莫要乱走，我回头忙完就来寻你。”
“好。”晏观澜点头。
晟王倒也没有那么心大，真把晏观澜一人放在这，他还是留了两个侍卫保护她。
一直跟在附近的石敏达顿时精神起来。
机会来了。
虽然说晏观澜身边还有侍卫守着，但为了和人接触，也不是不能赌一把。
石敏达一咬牙，下定决心。
他快步上前，拉近和晏观澜之间的距离。
侍卫瞧见，握紧腰间的刀，上前阻拦。
谁曾想，石敏达突然挥手，对着晏观澜大喊：“观澜，我是你舅舅啊！我是你舅舅！”
晏观澜转过头，满眼迷茫。
别说是她，侍卫也愣住了。
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家伙疯了，四公主的舅舅？他可真会攀关系。
侍卫面色不善：“闭嘴，你是什么身份？小姐是什么身份？在小姐面前攀关系，你有几条命？”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我攀关系？我就是你们小姐的舅舅，不信让你们小姐过来认一认！”
石敏达面对质疑，当然也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