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长叹了口气,“唉......”
换做以往,有人这么问他,他肯定会发怒。
但是面对称心,李泰发现自己竟然生不起一点不悦,反倒心里升起倾诉的想法,沉声说道:
“称心,本王能信任你吗?”
称心注视着他,说道:“奴婢一定会让殿下称心。”
听到这话,李泰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酒坛,招了招手,让他来到身边坐下,随即目视着府厅之外,说道:
“本王在恨自己不争气。”
“太子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父皇对他很是不满,而本王不同,父皇对本王的恩宠,冠绝诸王。”
“这几年来,本王一直觉得,只要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太子会被废黜,而本王,将成为新的太子。”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太子不知从哪淘得了李谟,在李谟的相助下,父皇竟然越发看好太子,开始冷落本王。”
“一想到竟然输给了一个臣子,本王焉能高兴起来?”
说着,他语气一顿,接着说道:“远的不说,就说眼下太子接到的差事。”
“我父皇将臣子着书售卖的差事,交给太子,太子靠着他们着的书,加上李谟的活字印刷术,现在每天能为朝廷赚得两万贯钱。”
“近一月来,太子已经为朝廷供了足足四十多万贯。”
“河东道如今遭遇蝗灾,需要钱银赈灾,我父皇靠着这笔钱,稳住了河东道的局势。”
“也正因此,这段时日,我父皇天天召见太子,当着群臣的面,不住的夸赞他。”
李泰苦笑道:“而本王呢,他不闻不问。”
“本王除了在这府上饮酒,还能做些什么呢......”
称心安静的听他说完,沉默了几秒,说道:“殿下,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泰瞅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这里没有外人,就算你说错了,本王也不会怪罪你。”
称心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拿起酒坛,给李泰斟了一杯酒,说道:
“殿下,奴婢觉得,着书之要,最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纸张。”
“太子那边,每天需要着那么多的书,纸张能跟得上吗?”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李泰倏然一惊,正襟危坐起来,喃喃自语道:“对啊......纸张!”
“这快一个月时间,想来市井中的纸张,被他用的差不多。”
“纸张,应该短缺了才是......”
称心这时小心翼翼说道:“奴婢觉得,纸张一时半会,还短缺不了。”
“如果纸张短缺的话,价格必然上涨,可是太子那边,却没有一丁点慌张,足以可见,纸张现在价格很稳......”
李泰闻言,轻笑了一声,说道:“只要让纸张的价格不稳,不就行了?”
说完,他对着府厅外开口说道:
“刘宗!”
下一秒,刘宗快步走了进来,拱了拱手说道:“臣在。”
李泰看着他说道:“你即刻出府,去打听打听,如今京城之中,还剩下多少纸张。”
“有多少,你买回多少,明白吗?”
刘宗讶然道:“殿下您是想......”
李泰淡淡道:“不错,本王也要着书了。”
虽然李泰这样说,刘宗心里却很清楚,李泰根本不是要着书,而是要借此机会,让太子那边买不到纸张。
刘宗迟疑了两秒,说道:“殿下,东宫那边,每日所需的纸张,不知凡几,这个时候咱们将京城内的纸张全部买走,太子那边便无纸可用。”
“若是太子知晓是咱们魏王府所为,去陛下那里参殿下您一本,陛下会迁怒于您啊。”
李泰冷声道:“那本王要你是干什么吃的?”
“你做事不会隐秘一些吗?”
刘宗当即拱手道:“臣明白了。”
李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另外,你告诉那些卖纸的人,就说一个月后,你需要很多纸张。”
“价格贵一些也没有关系,让他们多准备准备。”
刘宗心头一动,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是要引导那些卖纸的商贾,囤积居奇,彻底断了东宫那边的后路,当即应声道:
“诺,臣这就去办!”
“去吧!”
李泰摆了摆手,目送他离开,随即转头看向了称心,满面笑容说道:“称心,你真叫本王称心啊......”
称心抿唇一笑,“奴婢担不起殿下的夸赞,奴婢只想为殿下尽一份心而已。”
李泰闻言,哈哈一笑,举起酒盏道:“来,陪本王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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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省,谏院厅。
李谟坐在厅内坐垫上,手里捧着茶瓯,慢悠悠地喝着茶,同时看着正在看公文的魏征,见他脸色凝重,便知道河东道的情况,不容乐观,问道:
“魏公,河东道那边是不是又出事了?”
“唉。”
魏征放下手中的公文,抬头看了他一眼,长叹了口气说道:
“这几天来,河东道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
“蝗灾已经弥漫到了京城,虽然长安县衙和万年县衙一直高举着囤积居奇罪的大棒,但还是止不住一些商贾,铤而走险,囤积粮米。”
魏征忧心忡忡道:“照这个情况下去,用不多久,粮米价格,就会不断上涨。”
说着,他语气一顿,看着李谟说道:“好在有你跟太子殿下弄出的活字印刷术,每天能让朝廷赚得两万贯。”
“近一个月来,国库多了四十多万贯,靠着这钱,才堪堪稳住了河东道。”
“这钱,万万不能断了......”
魏征话还没说完,谏院厅外忽然响起李承乾的愤怒声:
“可恶,可恶至极!”
“这帮人简直是疯了,敢跟本太子作对!”
魏征只得将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和李谟一起,转头望向了谏院厅外,注视着身穿太子常服的李承乾,背着双手,一脸愤怒的走了进来。
李谟好奇问道:“太子殿下,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李承乾不忿道:“那些卖纸的商贾!今天我派人去收纸,回来的人说,京城卖纸的商贾,都不卖纸了!”
听到这话,魏征脸色一变,那岂不是说不能靠印书赚钱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