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浸荒原,蚀骨横行天地翻。
锈色风摇千骨立,腥潮漫卷万魂寒。
第三穹顶外的血色荒原上,铅灰色的云层被夕阳撕裂一道赤金裂口,将整片龟裂的大地染成熔岩般的赭红色。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恶臭,每一粒浮尘都在酸雨后的湿热气流里震颤,像是无数细碎的牙齿在咀嚼着残存的生机。远处断壁残垣的阴影里,蚀骨者领主王昌龄的进化体正缓缓舒展着覆盖全身的山河纹外壳,那些嶙峋的骨甲竟如微型山峦般起伏,沟壑间流淌着暗绿色的黏液,滴落时在地面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
沈青枫的机械义肢泛着冷硬的银蓝色光泽,指节处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短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角,几缕黑发垂在英挺的眉峰前,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紧绷着,左侧眉骨下方一道新添的伤疤还在渗血,鲜红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脖颈处与汗渍交融成诡异的纹路。他身上那件拼凑的战术背心早已被酸腐蚀得斑驳不堪,露出的左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旧伤,恰似大地龟裂的缩影。
那怪物的外壳......江清的机械弓发出轻微的嗡鸣,她将特制的破甲箭搭在弓弦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少女扎着高马尾,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颈侧,发尾的靛蓝色挑染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她穿着贴身的碳纤维作战服,膝盖和肘部的护具都有明显的撞击痕迹,左眼戴着的战术目镜不时闪过数据流,硬度超过之前所有记录,普通攻击根本破不了防。
孤城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暴起虬结的青筋,源能在他体表流转成淡金色的光晕。他那头标志性的脏辫用红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不羁的发丝垂在棱角分明的脸颊旁,左耳的金属耳钉反射着刺眼的光。硬就硬呗,老子一拳打不穿,就打十拳!他活动着手腕,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笑,正好试试新练的崩山拳。
沈月痕依偎在青箬怀里,脸色苍白得像上好的宣纸,唯有唇边残留着病态的潮红。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裙摆处还沾着未干的泥点,原本乌黑的长发此刻失去了光泽,几缕发丝粘在汗湿的额头上。哥哥......她虚弱地抓住沈青枫的衣角,指尖冰凉,它身上的纹路......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箬紧紧抱着月痕,这十岁男孩穿着件过大的迷彩外套,袖口和裤脚都卷了好几圈,露出纤细却结实的小腿。他的头发被雨水冲刷得乱糟糟,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只眼睛,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寒星。酸雨刚过,地面还软着,他低声说,指了指蚀骨领主脚下不断冒烟的土地,或许能利用地形。
蚀骨领主王昌龄的进化体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在空气中掀起肉眼可见的涟漪,远处的断壁应声崩塌。这怪物高达三丈,全身覆盖着仿佛岩层般的骨甲,甲片上布满蜿蜒的纹路,竟与第三穹顶的防御工事图案如出一辙。它的头颅像是被巨斧劈开的山峦,两只猩红的复眼在骨缝间转动,下颌处垂下的骨刺随着呼吸轻轻摇晃,滴下的黏液在地面汇成小小的绿池。
那是......穹顶的防御纹路?鬓毛拄着他那根磨得发亮的钢管,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老人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个乱糟糟的髻,几缕银丝垂在饱经风霜的脸颊旁,下巴上的山羊胡沾着泥土和草屑,当年修筑第三穹顶时,我见过一模一样的图......
沈青枫突然想起残钟博士那张划得支离破碎的照片,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背后,似乎就有类似的纹路。他的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碧空的虚拟形象在他眼前急促地闪烁:【警告!检测到同源能量波动,该个体可能与穹顶防御系统存在关联!】机械义肢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金属深处挣脱出来。
蚀骨领主猛地抬起巨爪,骨甲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有无数砂石在铁器里翻滚。它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数道骨刺如春笋般破土而出,直刺沈青枫小队。千钧一发之际,沈青枫将月痕和青箬推开,同时启动机械义肢的伸缩功能,钢管瞬间延长至丈许,横扫间带起呼啸的风声,硬生生将骨刺劈断。断裂的骨茬处喷出墨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燃起幽蓝的火苗。
它能操控地形!江清的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却在触及领主外壳时被弹飞,箭头在骨甲上只留下淡淡的白痕。她迅速从箭囊里抽出特制的破甲箭,这箭簇泛着冷冽的银光,箭杆上刻满螺旋状的凹槽,这是用蚀骨者核心粉末特制的,要是还没用......话音未落,蚀骨领主突然转身,尾椎处射出数十道骨针,江清连忙翻滚躲避,身后的岩石瞬间被射成蜂窝。
孤城低吼一声,源能在体内疯狂流转,肌肉贲张间竟膨胀了半圈,原本合身的作战服被撑得紧紧的,袖口处裂开数道口子。他如猛虎般扑向蚀骨领主的后腿,拳头带着破空之声砸在对方的关节处,却只听到沉闷的响声,仿佛打在了实心的岩壁上。领主吃痛,猛地抬腿,孤城被一股巨力掀飞,重重撞在远处的废车上,那辆锈迹斑斑的越野车瞬间瘪了下去,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城哥!沈青枫目眦欲裂,机械义肢的鞭刃突然弹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他想起鬓毛教的借力打力之法,脚步轻点地面,借着冲势跃上蚀骨领主的背甲。那些山河纹路在他脚下竟微微亮起,传来一阵灼热的触感,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领主察觉背上有人,疯狂扭动身躯,试图将他甩下来,骨甲间的缝隙突然喷出强酸,沈青枫连忙翻滚躲避,左臂还是被溅到几滴,顿时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
左臂装甲受损30%!碧空的声音带着焦急,再这样下去会暴露血肉!
沈青枫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操控机械义肢抓住领主颈部的骨刺,右手拔出腰间的短刀——那是用蚀骨者的利爪打磨而成的武器,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红光。他瞅准领主头颅与躯干连接处的缝隙,猛地将短刀刺了进去,绿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脸。领主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撞向旁边的断崖,沈青枫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松手掉下去。
沈小子!用那个!鬓毛突然大喊,将手里的钢管扔了过来,记得《守卫守则》里说的——
源能如流水,堵则溃,疏则通!沈青枫接住钢管,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将机械义肢贴在领主的背甲上,试图引导那些流转的源能,却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仿佛要将他的手臂撕裂。蚀骨领主的山河纹突然亮起,暗绿色的光芒在纹路间流淌,沈青枫的机械义肢竟也同步亮起了蓝光,两种颜色的能量在接触处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
原来如此......沈青枫突然笑了,汗水混合着绿血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领主粗糙的背甲上,你不是怪物,你是活的防御工事!他想起了春眠老人说的话,议会故意放纵蚀骨者,原来他们一直在培养这种活体武器!
蚀骨领主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动作猛地一滞。就在这刹那的停顿中,沈青枫将全身源能注入机械义肢,同时默念着《守卫守则》里的口诀,那些晦涩的文字此刻竟化作一道道暖流,顺着手臂涌入领主体内。蓝光与绿光开始交织旋转,形成一个奇异的漩涡,领主的嘶吼渐渐变成了低沉的呜咽,身上的山河纹闪烁不定,仿佛在挣扎。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三辆装甲车卷起漫天烟尘疾驰而来,车身上印着议会的徽章。为首的装甲车停下,尽欢从车上跳下来,她穿着笔挺的黑色军装,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丝不苟的马尾,脸上带着惯有的冰冷。沈青枫,你擅自激活禁忌兵器,涉嫌叛国!她举起手中的脉冲枪,枪口对准沈青枫,立刻下来受降,否则格杀勿论!
又是你们搞的鬼!孤城从废车里爬出来,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但他依旧握紧拳头,怒视着尽欢,把我们当诱饵,测试这怪物的威力?你们还是人吗!
尽欢冷笑一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为了穹顶的存续,牺牲是必要的。她打了个手势,身后的装甲车突然展开,露出隐藏的重型武器,沈青枫,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那东西正在侵蚀你的心智。
沈青枫确实感到一股陌生的意识在试图入侵自己的脑海,那意识充满了愤怒与痛苦,还有无尽的杀戮欲望。他咬着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机械义肢传来的暖流越来越强,似乎要与领主的源能融为一体。他突然想起江雪教他的清心诀,那是一套调节呼吸的法门,此刻正好用来稳定心神。
哥哥!月痕不知何时挣脱了青箬,跌跌撞撞地跑到领主脚下,她仰着苍白的小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别被它控制!想想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真正的天空!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清泉,瞬间冲散了沈青枫脑海中的阴霾。
蚀骨领主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背甲上的山河纹闪烁得更加剧烈。沈青枫趁机引导着体内的源能,顺着那些纹路流动,他发现这些能量的轨迹竟与自己系统升级时的数据流惊人地相似。碧空,分析能量流动模式!他在心中下令,同时注意到领主颈部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短刀被逐渐挤出体外。
找到弱点了!江清突然大喊,她的战术目镜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流,它的能量核心在胸口那块最大的骨甲下面,那里的纹路最密集!她拉满机械弓,特制的破甲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能射中,但需要有人牵制住它!
孤城强忍着手臂的剧痛,捡起地上的钢筋冲向领主的腿部:老子来!他纵身一跃,踩着领主的骨甲向上攀爬,绿血沾满了他的双手和脸颊,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沈小子,给我争取时间!
尽欢的脉冲枪突然开火,蓝色的能量束擦着沈青枫的耳边飞过,击中了领主的背甲。领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猛地晃动身躯,孤城瞬间被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碍事!沈青枫怒吼一声,机械义肢的鞭刃突然弹出,卷住旁边一辆废弃的卡车,猛地将其甩向尽欢的装甲车。卡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将装甲车撞翻在地。
你敢抗命?尽欢从翻倒的车里爬出来,军装沾满了灰尘,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全体注意,格杀勿论!剩下的两辆装甲车立刻开火,能量束如雨点般落在领主身上,却被它的背甲弹开,在周围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沈青枫趁机爬到领主的胸口,那里的骨甲果然与众不同,上面的山河纹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像一幅微缩的地图。他拔出被挤出的短刀,用尽全力刺向图案的中心,却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硬度太高了!他咬着牙,机械义肢的力量开到最大,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用这个!青箬突然将一个东西扔了过来,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抗辐射药瓶。沈青枫接住药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东西能腐蚀蚀骨者的组织!他拔开瓶塞,将里面的绿色液体全部倒在短刀上,液体与刀刃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刺鼻的白烟。
蚀骨领主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向前冲刺,试图将沈青枫撞向断崖。沈青枫死死抓住领主的骨刺,同时将涂抹了药剂的短刀再次刺向胸口的图案中心。这一次,短刀顺利地刺入了骨甲,领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绿血如喷泉般从伤口涌出。
就是现在!江清的破甲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短刀旁边的缝隙。箭矢没入大半,领主的动作突然僵住,背甲上的山河纹瞬间熄灭,像是被掐灭的烛火。它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猩红的复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困惑,然后缓缓向后倒去,巨大的身躯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沈青枫从领主身上跳下来,踉跄着走到孤城身边,检查他的伤势。孤城的左臂已经严重变形,脸色苍白如纸,但嘴角依旧挂着笑容:搞定了?
沈青枫点点头,将他扶起,同时警惕地看向尽欢。尽欢正站在远处,脸色复杂地看着倒下的蚀骨领主,没有再下令攻击。她的身后,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驶来,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白日议长那张苍老却威严的脸。
做得好,年轻人。白日议长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看来我们没看错人。他的目光落在沈青枫的机械义肢上,眼神闪烁,这只手臂,很有趣。
沈青枫心中一凛,他注意到白日议长的领口别着一枚徽章,那徽章的图案竟与蚀骨领主胸口的山河纹有几分相似。你们早就知道会这样?他握紧拳头,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嗡鸣。
白日议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来议会一趟吧,有些事情,该让你知道了。轿车的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沈青枫的视线。尽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带着手下撤离了,临走前留下了一批医疗物资。
江清走到蚀骨领主的尸体旁,用匕首撬开它胸口的骨甲,里面露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核心,暗绿色的光芒正在逐渐黯淡。这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将核心取出,入手冰凉,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感觉和普通的蚀骨者核心不太一样。
沈月痕突然走到领主的尸体旁,蹲下身轻轻触摸那些逐渐失去光泽的山河纹。她的指尖刚一接触,那些纹路竟再次亮起微弱的绿光,顺着她的手指蔓延而上,在她的手腕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图案,然后迅速消失。它在......感谢我?月痕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记。
沈青枫连忙检查妹妹的身体,发现她的脸色竟然红润了一些,咳嗽也减轻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向那颗核心,突然想起残钟博士说的话,抑制剂只是延缓,并非根治,难道这东西能治疗源能反噬?
鬓毛走到领主的头颅旁,仔细观察着它的复眼:奇怪,这眼睛的结构......不像是自然进化的产物。他用钢管撬开一只眼睛,里面露出复杂的机械结构,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这是......人造的?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沈青枫突然想起那些关于议会与蚀骨者交易的传闻,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难道蚀骨者根本就是议会制造出来的生物武器?那妹妹的源能反噬,会不会也和他们有关?
江清将核心收好,走到沈青枫身边:不管怎样,我们得弄清楚真相。她的眼神坚定,机械弓已经收起,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臂,议会的水太深,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我跟你一起去。孤城挣扎着站起来,左臂依旧不自然地垂下,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老子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沈青枫看着身边的伙伴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前路必定充满危险,但他不再是一个人战斗。月痕,你......
我跟哥哥一起去。月痕不等他说完就坚定地说,她走到沈青枫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我也想知道真相,关于我的病,关于这些怪物。
青箬也用力点头:我也去,我认识议会附近的地下通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用铅笔标注着复杂的路线,我爸爸以前是那里的维修工。
沈青枫深吸一口气,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远处,蚀骨领主的尸体正在逐渐分解,绿血渗入大地,在龟裂的地面上汇成蜿蜒的小溪,像是一幅抽象的画作。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将面对的不再仅仅是蚀骨者,还有隐藏在穹顶阴影中的巨大阴谋。
走吧。沈青枫握紧机械,沈青枫握紧机械义肢,金属指节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看了一眼远处逐渐分解的蚀骨领主尸体,又扫过身边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伙伴们,最终将目光投向议会所在的方向——那里的穹顶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出发。”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率先迈步走向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区域。
江清快步跟上,将装有核心的密封袋塞进战术背心内侧,机械弓在背后轻轻晃动。“议会外围的防御系统是高频脉冲网,我的破甲箭能暂时干扰它,但最多维持三分钟。”她侧头看向沈青枫,发尾的靛蓝色挑染在暮色中泛着微光,“需要青箬的地图配合,找到脉冲节点的盲区。”
青箬立刻展开那张皱巴巴的地图,用沾着泥点的手指点出几个标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以前维修通道的入口,脉冲网覆盖不到。不过通道里有旧时代的机械守卫,我爸爸留下过关闭密码。”他说话时眼神明亮,完全不像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十岁孩子。
孤城被沈青枫半扶半搀着,左臂已经用临时夹板固定好,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哼一声。“议会那帮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就算断了这条胳膊,也得拆了他们的办公区!”
沈月痕走在最后,小手紧紧攥着沈青枫的衣角。她手腕上的淡绿色印记还未完全消失,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光。“哥哥,我刚才好像听到……很多人在哭。”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困惑,“从那个怪物的身体里传出来的。”
沈青枫脚步一顿。他想起蚀骨领主胸口的山河纹,想起白日议长的徽章,想起残钟博士那张破碎的照片——无数线索像散落的拼图,正在他脑海里逐渐拼凑出模糊的轮廓。“可能……它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他低声说,语气复杂。
一行人沿着荒原边缘的断壁前行,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铅灰色的夜幕开始降临。远处第三穹顶的轮廓亮起微弱的光带,像一条困在笼子里的发光蛇,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突然,江清抬手示意停下,机械弓瞬间搭箭上弦:“左前方,有动静。”
众人立刻隐蔽在断壁后,沈青枫的机械义肢切换到热能探测模式,视野里浮现出十几个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是议会的巡逻队,装备了源能手铐和脉冲步枪。”他压低声音,“数量太多,硬拼会吃亏。”
孤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却燃起战意:“那就绕开?老子可没兴趣躲躲藏藏——”
“嘘。”青箬突然指向侧面一条狭窄的裂缝,“从这里进去,能通到维修通道的第一个入口。我以前跟爸爸来过,里面的通风管够宽。”
裂缝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布满尖锐的石棱。沈青枫先将月痕抱进去,再让江清和青箬跟上,最后自己架着孤城侧身挤入。裂缝深处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鞋底摩擦岩石的沙沙声。
“这里的源能浓度有点奇怪。”江清突然说,战术目镜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比荒原上高十倍,而且……很不稳定。”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一道红光从黑暗中射来,擦着沈青枫的耳边钉在岩壁上——是机械守卫的热能射线!
“密码!青箬!”沈青枫将孤城推向侧面,机械义肢弹出鞭刃,挡住第二道射线。
青箬立刻趴在地上,在一块不起眼的金属板上快速按动:“Z-739,爸爸说这是最高权限密码!”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按下,前方的红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布满管线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搞定。”青箬拍了拍手,率先钻进门内,“跟着管线走,就能到主通道。”
通道里比外面更暗,只有墙壁上应急灯发出的幽绿光芒。众人沿着管线前行,脚下不时踢到散落的零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沈月痕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头顶一根锈蚀的管道:“哥哥,那里有字。”
沈青枫举起机械义肢,腕部的探照灯亮起,照亮了管道上刻着的模糊字迹——“实验体739号,山河纹适配率87%,意识残留度12%,启动最终融合程序……”
“739?”孤城皱眉,“和青箬的密码一样。”
江清伸手触摸那些字迹,指尖传来轻微的震动:“是用指甲刻的,刻字的人当时应该很痛苦。”她的战术目镜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检测到高强度源能反应,就在前面!”
众人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间巨大的地下实验室,无数透明培养舱整齐排列,里面漂浮着残缺的躯体——有的长着蚀骨者的利爪,有的覆盖着类似山河纹的外壳,有的甚至能看到机械义肢与血肉的缝合痕迹。培养舱的营养液泛着暗绿色,像极了蚀骨领主的血液。
最中央的培养舱与众不同,里面空无一物,但舱壁上的标签清晰可见:“王昌龄,原第三穹顶守卫队长,山河纹适配率100%,意识残留度0%——已激活。”
“王昌龄……”沈青枫喃喃自语,终于明白蚀骨领主的名字从何而来,“他曾经是人类?”
“不止是他。”鬓毛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老人拄着钢管,浑浊的眼睛扫过那些培养舱,声音颤抖,“这些都是当年参与修筑穹顶的工人和守卫……议会说他们在蚀骨者袭击中牺牲了,原来……原来都成了实验品!”
江清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敲击,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山河计划……用人类躯体融合蚀骨者基因,再植入穹顶防御纹路,制造可控的活体武器……”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失败率99.8%,成功的只有……王昌龄。”
沈月痕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身:“好多声音……他们在喊疼……”她手腕上的印记剧烈闪烁,与培养舱里的营养液产生了诡异的共鸣,“哥哥,他们说……我也是实验品……”
沈青枫的心猛地一沉,他冲过去抱住妹妹,却看到她后颈处浮现出淡淡的纹路——与蚀骨领主胸口的山河纹,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主控台的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检测到未授权访问,防御系统启动,30秒后释放神经毒气——”
“快走!”沈青枫抱起月痕,转身就往出口跑。
孤城忍着剧痛撞向侧面的通风管,硬生生踹开一道裂口:“从这里走,能通到议会大厅的正下方!”
众人依次钻进通风管,身后传来气体泄漏的嘶嘶声。狭窄的管道里只能匍匐前进,金属壁上的锈屑不断掉落,迷得人睁不开眼。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光亮。青箬率先探出头,压低声音:“到了,下面就是议会的圆形大厅。”
沈青枫等人依次爬出通风管,躲在环形看台的阴影里。大厅中央,白日议长正站在讲台上,对着全息投影侃侃而谈,投影上显示的正是蚀骨领主的三维模型。
“……山河计划的成功,证明人类完全有能力掌控源能生物。”白日议长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大厅,“只要再完成最后一步——找到与山河纹100%共鸣的载体,第三穹顶就能成为永不陷落的堡垒!”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出现了沈月痕的照片。“目标已确认,沈月痕,源能共鸣率100%,今晚将进行最终融合仪式。”
沈青枫的瞳孔骤然收缩,机械义肢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吱声。他终于明白了——从一开始,议会的目标就不是蚀骨领主,而是月痕!
月痕紧紧抓住沈青枫的衣角,脸色苍白,却异常平静:“哥哥,我不怕。”她抬起手腕,那个淡绿色的印记此刻亮得惊人,“他们说,只要毁掉共鸣核心,就能让所有人都解脱。”
沈青枫看向江清,江清立刻会意,将那颗从蚀骨领主身上取下的核心掏了出来。核心在她掌心微微发烫,表面的纹路正与月痕手腕上的印记产生同步闪烁。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沈青枫的声音冰冷,眼神却异常坚定,“该结束这一切了。”
他的机械义肢弹出鞭刃,在阴影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孤城握紧了捡来的钢筋,江清的机械弓再次嗡鸣,青箬的小手按在通风管的开关上,月痕的眼睛里倒映着下方的全息投影——
圆形大厅的时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融合仪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