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水晶球的嗡鸣渐渐平息,但那不祥的、预示着失控的淡金色光泽,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在场每一位长老的心头,挥之不去。议事厅内死寂的空气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暗流涌动的紧张。
“荒谬!离经叛道!”一个苍老却异常尖锐的声音率先爆发,属于最年长的长老之一,周霆。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座椅扶手,黑袍下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千年的铁律!血脉的诅咒!岂容一个黄毛丫头和一个失控的孽种打破?!”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其他沉默的身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必须立刻采取行动!趁他蜕变未稳,根基尚浅,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周浅!至于那个何粥粥——立刻清除!绝不能让她继续成为变数,动摇我族根基!”
“不惜一切代价?”一个相对沉稳、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属于另一位实权长老,周溟。他微微抬起手,示意稍安勿躁,“霆长老,您口中的‘代价’,是指与一个彻底觉醒、力量未知且再无束缚的‘紫眸’全面开战吗?您有几分胜算?就算赢了,我族又要付出多少元气?别忘了,外面还有梵卓家族虎视眈眈!”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更何况,强行控制?您以为现在的周浅,还是那个需要仰家族鼻息、压抑本能的继承人吗?他那股新生的力量,您刚才也感受到了。那绝非简单的魅魔之力,其中蕴含的秩序与生机,甚至可能……克制我们。”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脱离掌控,甚至……反过来威胁到我们?”周霆长老厉声反驳,语气激动,“周溟!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或许,”一个此前一直沉默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奇异穿透力的女声加入进来,是长老周苓。她的目光落在依旧残留着异象的水晶球上,眼神闪烁不定,“我们之前的认知,可能……存在偏差。”
她的话让争论的双方都暂时安静下来。
周苓缓缓继续,语气带着审慎的探究:“命定之人是枷锁,是催命符,这是基于以往所有案例的总结。但以往,从未有人像周浅这样,非但没有被削弱失控,反而完成了力量的升华与蜕变。这本身,就证明何粥粥是特殊的。”
“你的意思是?”周溟长老若有所思。
“也许,”周苓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我们不该只想着如何摧毁这个变数,而是该重新评估她的价值。如果她不是诅咒,而是……契机呢?”
“契机?!”周霆长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之以鼻,“和一个人类合作?周苓,你昏头了不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但她能安抚周浅的血脉,这是不争的事实。”周苓不为所动,冷静分析,“甚至能引导他走向更稳定、更强大的方向。一个可控的、强大的周浅,难道不比一个彻底失控的敌人,或者一个被我们毁掉的、半废的继承人,对家族更有利吗?”
她看向其他长老:“与其不惜代价地毁灭,或许……尝试接触、观察,甚至……有限度的合作,是更符合家族利益的选择。我们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何粥粥的信息,以及她与周浅之间这种奇异联系的本质。”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强硬派面色铁青,眼神阴鸷;温和派则目光闪烁,权衡着利弊。
周浅的蜕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彻底搅乱了家族内部固有的权力格局和认知体系。一场关于如何对待周浅与何粥粥的激烈博弈,才刚刚开始。是毁灭,还是利用?分歧已然产生,而最终的决定,将影响整个家族的未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