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苗猛地一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黑暗如墨汁般加倍浓稠,只剩下吴指南身前那一点豆大的灯火,在压抑中顽强跳动。
就在这微弱的光圈边缘,墙壁、梁柱、地砖缝隙……所有阴影开始蠕动,渗出粘稠如黑水般的影子。
它们迅速凝聚成扭曲人形,动作却像拙劣的皮影戏——肩膀不自然地抽搐,脖子歪到诡异的角度,机械模仿着吴指南的剑步、李白的袖风、甚至玄真子拂尘的手势。一群发了疯的蹩脚戏子,在黑暗中上演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舞。
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像砸开了一口百年未洗的腌菜缸。
阿依娜瞳孔紧缩,倒映出最前方那只鬼影:细长得不像话,脑袋歪折在背后,一只枯瘦如鸟爪的手,“噌”地弹出半尺长的乌黑指甲,油光发亮。它裂开嘴,嘴角直撕到耳根,对着她比了一个掏心的手势。
“孽障。”
吴指南只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短剑彻底出鞘。
没有金属摩擦声,唯有如玉磬轻击的清音。幽蓝剑光寒彻骨髓,剑才抽出一半,空气中便凝结出一圈冰晶,将飞溅的血雾粒子冻成细碎红珠,叮叮当当砸落一地。
“封!”
她手腕轻抖,剑光划出一道冷冽弧线,毫无花俏,干脆利落横削而出。
噗!
最前那只鬼爪,在离阿依娜胸口三寸处,被蓝光齐腕削断!断口“滋啦”冒起白烟,整只鬼手瞬间冻成冰雕,哗啦碎成渣滓。鬼影惨嚎着倒飞出去,撞上墙壁,震落簌簌灰土。
李白眼角余光刚瞥见这幕,身后与左侧地面,两道黑影已如脱缰疯狗,贴地疾窜而来,目标仍是阿依娜!
专挑软柿子捏。
“后左!”
李白嗓子发干,脑中如沸水翻腾。
无剑无甲,甚至无暇喘息。
全凭本能!丹田青莲“嗡”鸣,将周遭阴寒、血毒、杀气疯狂吸入,《云霞引》运转到极致,脚下云气“嘭”地炸开!
月移星换!
他人如被狂风横推而出,残影尚在原地,真身已悍然挡在阿依娜身前。
左手一圈一揽,太极“揽雀尾”引动地缝残余煞气,卷着寒气漩涡直按左侧鬼影胸膛;右手并指如剑,“嗤”地撕开一线锐利白芒,直刺右侧鬼影眉心!
噗!
左侧鬼影被寒气糊脸,动作瞬间如陷泥潭,迟缓扭曲。
右侧鬼影更阴险,偏头躲开指剑,利爪趁机狠掏李白右臂!
“嘶啦——”
布袖撕裂,五道乌黑指甲深嵌入肉,涌出的血瞬间墨黑。
阴毒顺臂疾窜,整条胳膊麻至肩头,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跪倒。
阿依娜看得分明:他右臂皮开肉绽,黑线已爬至锁骨,唇色发紫。
她喉中堵着惊叫,却发不出声,只能死死咬住下唇,血珠滴落。
李白将痛哼硬生生咽回,脚跟如钉死在地,半步不退。
“闭眼!”
他低吼。
阿依娜猛地闭眼。
李白深吸气,左脚踏前,右脚“嘭”地重跺地面!
轰——!
地砖缝隙炸出无数冰刺,如刀片丛林,将左侧鬼影双腿瞬间钉穿!
右臂虽麻,他却猛地一甩,黑血甩成一道圆弧,凝聚青莲劲力,化作一柄“血刃”,横斩右侧鬼影脖颈!
噗!
鬼头飞起,黑血喷溅天花板。
无头尸身倒地抽搐。
左侧鬼影刚拔开冰刺,李白已旋身而至,左手并指如刀,携地脉寒气,一记斜撩自下而上,将其从胯至肩劈成两半!
两片黑影哗啦散落,化作满地冰碴。
电光石火,双鬼伏诛!
李白却晃了晃身子,右臂黑气已过锁骨,唇色深紫,冷汗涔涔。
吴指南回身,剑尖轻挑,幽蓝光幕将李白与阿依娜一同笼罩,寒气逼退残余血雾。
“别动。”声线冷,却带急意。
玄真子拂尘一卷,青光缠住李白右臂,封脉逼毒,黑血汩汩而出。
“毒入骨髓,再晚三息,神仙难救。”
李白咧嘴,笑比哭难看:“三息…够本了。”
阿依娜睁眼,见他整条右臂血肉模糊,黑线仍在上爬,声音发颤:“你…”
“死不了。”李白喘口气,左手拇指抹去嘴角血迹,“下回合…换剧本。”
吴指南侧耳,脸色更寒:“没完。”
轰——!
地板再震,较前更剧!门外深渊中,传来“嘎吱嘎吱”沉重铁链拖曳之声,似有庞然巨物正攀爬而上!
玄真子抬头,青光映得面色铁青:“正主来了。”
李白将阿依娜往身后一拽,左手五指屈伸,地脉寒气于掌心凝聚成一把冰晶短刃,刃尖直指门外。
“行,让它爬快点。”
话音未落——
砰!!!
整扇大门被狂暴撞飞!
血雾如沸汤般汹涌灌入。雾中,一道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影赫然显现,腰缠锈蚀锁链,链端铁钩上挂满残肢断臂。它通体血红肌肉裸露,头颅却顶着一张完整人皮面具——正是山下失踪的猎户“阿蛮”的脸。
面具嘴角裂至耳根,对着屋内众人,露出一个夸张到极致的笑容。
“好家伙,”李白吐掉口中血沫,冰晶短刃在掌心唰地转了个刀花,“换大号了是吧?”
“那就——”
他重心微沉,冰刃寒芒吞吐。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