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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丝线钻进胸口的瞬间,小虎最先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冷 —— 像数九寒冬里被扔进冰湖,寒气顺着血管往骨头缝里钻,连呼吸都带着冰晶似的刺痛。他想抬手抓住小豆子伸过来的手,指尖却穿过一片温热的虚影,明明少年的呼喊就在耳边,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黏液,模糊得让人心慌。

视线开始扭曲。老槐树的枝干不再是木质的棕褐,而是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墨黑,那些缠绕的触手在暗红色天光下蠕动时,表面会渗出透明的黏液,黏液滴落地面的瞬间,会 “滋啦” 一声烧出细小的坑洞,坑里升腾起的白雾里,隐约飘着细碎的魂灵碎片,像被撕碎的白纸,在空中打了个转就消失不见。

“小虎哥哥!看着我!” 小豆子的手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传来,像一根细弱的火柴,勉强点燃了他混沌的意识。小虎费力地睁开眼,看见小豆子手臂上的金色纹路正在疯狂闪烁,纹路边缘的光粒像受惊的萤火虫,明明灭灭地往下掉,而自己胸口的真镜魂光芒,正被一圈黑色丝线缠得越来越紧,那些丝线像有生命的蛇,每蠕动一下,金光就黯淡一分。

“别碰我……” 他想推开小豆子,喉咙却像被黏稠的黑雾堵住,只能发出 “嗬嗬” 的气音。体内的黑色丝线已经爬过肋骨,缠上了脖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魂灵正被丝线一点点抽离 —— 那些被抽走的魂灵碎片带着温热的触感,顺着丝线流向不远处的黑色球体,球体表面立刻浮现出一张新的 “人脸”,是张爷爷的脸。

那张脸对着他笑。不是之前虚弱的、带着善意的笑,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满足,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不正常,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的空洞,空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被困在里面的小虫子。

“不对…… 这不是张爷爷的笑……” 小虎的大脑在剧痛中挣扎着思考。之前张爷爷献祭自己时,他以为那是守护小镇的决绝,可现在回想起来,老人当时的眼神很奇怪 ——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 “终于等到这一刻” 的期待。难道从一开始,张爷爷就不是在帮他们?那之前提醒密室的位置、用镇木令压制毒根,又是什么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更信任他,一步步走进陷阱?

“小虎哥哥,用魂灵对抗丝线!别让它把你拉走!” 小豆子突然将手臂贴在他的胸口,金色纹路瞬间与真镜魂的光芒交融。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手臂涌进来,黑色丝线的蠕动慢了些,可小虎很快发现,小豆子的魂灵也在被丝线拉扯 —— 少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原本饱满的唇瓣失去了血色,手臂上的纹路开始变得透明,像快要融化的冰雕。

“别共鸣……” 他终于挤出完整的句子。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铜镜中看到的画面:初代守祠者围着老槐树,将两个孩子推向树根的黑洞,其中一个孩子手臂上有完整的金色纹路,另一个只有半截纹路,两个孩子被推进黑洞时,脸上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麻木的顺从。

当时他以为那两个孩子是双生血脉的传承者,可现在再想,画面里的 “完整纹路” 和 “半截纹路”,会不会根本不是 “双生”,而是 “主仆”?所谓的 “共生”,其实是 “献祭”—— 用拥有半截纹路的孩子的魂灵,喂养拥有完整纹路的孩子,再让后者成为压制毒根的 “容器”?

黑色球体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震动,表面的人脸开始疯狂扭动,张爷爷的脸从球体中凸了出来,像是要挣脱球体的束缚。“小虎…… 别抵抗……” 张爷爷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不再是之前的沙哑,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清晰,像冰冷的金属划过玻璃,“只有让毒根吸收你的魂灵,才能唤醒真镜魂的真正力量,这是守祠者世代的使命……”

“使命?”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小虎混沌的意识。之前张爷爷说守祠者守护的是双生血脉,可现在又说要让毒根吸收自己的魂灵,前后矛盾的说法里,藏着一个可怕的真相 —— 张爷爷体内的,根本不是毒根的意识碎片,而是初代守祠者的意识!

百年前,初代守祠者发现双生血脉能压制毒根,却也发现毒根的力量能强化真镜魂。他们不甘心只做 “守护者”,想成为 “掌控者”,于是故意编造了 “双生血脉共生” 的传说,让后代以为需要两人共鸣,实则是要筛选出体内有 “陨星碎片” 的人,让其成为 “容器”,用魂灵喂养毒根,等毒根力量足够强时,再用强化后的真镜魂掌控毒根,统治所有魂灵!

“你根本不是张爷爷……” 小虎的视线死死盯着球体中的脸,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是初代守祠者的意识,附在张爷爷的身体里,一直在骗我们!”

脑海中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掩饰的恶意:“不愧是被选中的‘容器’,比小豆子聪明多了。百年前我们用两个孩子的魂灵压制了毒根,可那点力量不够…… 直到你出现,你的魂灵里有陨星碎片 —— 和毒根同源的力量,只有你能让毒根彻底觉醒,也只有你,能让我通过真镜魂,成为毒根的主人。”

陨星碎片?小虎的记忆突然被拉回十岁那年。他在山上捡到过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摸起来像冰,却能发出微弱的金光,后来石头不见了,只在胸口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原来从那时起,自己就成了 “容器” 的候选者。而小豆子…… 小虎看向身边的少年,突然想起之前忽略的细节:小豆子手臂上的纹路末端有个细小的弯钩,那根本不是双生镜纹的一半,而是 “引魂丝” 的标记 —— 引魂丝的作用不是共鸣,而是 “绑定”,用小豆子的魂灵稳住自己的魂灵,让毒根吸收时不会彻底撕碎 “容器”,确保 “容器” 能活到毒根觉醒的那一刻。

“铜镜里的幻象、手记的篡改,都是你做的?” 小虎的身体越来越冷,体内的魂灵已经被抽走了大半,他能感觉到,黑色球体正在慢慢靠近,表面的人脸因为兴奋而扭曲,那些人脸的眼睛都看向他,像是在看即将到手的猎物,“你故意让我以为手记被毒根篡改,让我相信‘共生’,其实是为了让我主动和小豆子共鸣,用真镜魂的光芒吸引毒根,方便你控制丝线,对不对?”

“没错。” 初代守祠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小豆子从出生起就被我选中当‘引魂者’,他的魂灵能安抚毒根,也能绑定你的魂灵…… 等你的魂灵和毒根融合,整个小镇的魂灵都会成为我的养料,到时候,我就是魂灵世界的王!”

小豆子的身体猛地一震,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小虎,嘴唇颤抖着:“不…… 我没有…… 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手臂上的纹路突然黯淡下去,显然,初代守祠者的话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 “作用”,巨大的愧疚和恐惧让他几乎站不稳。

小虎看着小豆子苍白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心疼。小豆子和自己一样,都是被操控的棋子,从一开始就活在骗局里。他想安慰少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体内的魂灵碎片还在被丝线抽走,黑色球体表面的人脸越来越多,那些脸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却又挣脱不了,只能在球体表面徒劳地扭动。

“现在明白,太晚了。” 黑色球体已经来到他面前,表面的黑色丝线像潮水般涌向他的胸口,真镜魂的光芒彻底熄灭,“你的魂灵已经和毒根相连,没有人能救你……”

就在这时,密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不是毒根造成的那种杂乱的震动,而是带着规律的、像是某种力量在冲击石门的震动。老槐树的枝干扭动得更加疯狂,那些缠绕的触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纷纷向后退缩,触手上的黏液滴落在地面,烧出的坑洞里,竟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

小虎下意识地看向密室的石门,只见石门上的双生镜纹突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力量从门内冲出来,将石门 “轰隆” 一声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是张爷爷!

可又不是张爷爷。那个身影虽然和张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眼神却完全不同 —— 没有之前的浑浊和虚弱,反而带着一种坚定的清明,像淬了火的钢。他的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手记,正是之前小虎放在密室里的那本,而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金色的圆形纹路,纹路中央嵌着一点微弱的金光,像是缩小版的真镜魂。

“初代的老东西,别再装了。” 那个 “张爷爷” 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和之前的沙哑判若两人,“你以为附在我弟弟的身体里,就能骗过所有人?”

弟弟?小虎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原来之前和他们在一起的,是张爷爷的双胞胎弟弟,被初代守祠者的意识附身,而现在出现的,才是真正的张爷爷!

黑色球体中的脸瞬间扭曲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张守林!你居然没死!当年我明明让毒根的触手杀了你!”

“你杀的是我的替身。” 真正的张爷爷快步走到小虎身边,将手记扔给他,“打开最后一页,里面有破魂丝的方法 —— 初代守祠者当年怕自己的意识被反噬,特意在手记里留了后手,他以为毁掉了所有副本,却没想到我还藏着一本真的。”

小虎颤抖着翻开手记的最后一页,之前被贴上去的假纸已经被撕掉,露出了下面褪色的字迹:“毒根与陨星同源,魂丝需以‘同源之力’破之。容器体内的陨星碎片为‘源’,引魂丝为‘线’,反向牵引魂丝,可将其逐出体外…… 引魂丝非绑定之丝,乃引路之丝,初代守祠者篡改其用,实为私心……”

同源之力?引路之丝?小虎看向小豆子,少年也正好看着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原来引魂丝的真正作用不是绑定,而是 “引路”—— 用小豆子的魂灵引导陨星碎片的力量,反向拉扯魂丝,将魂丝从 “容器” 体内逼出去。初代守祠者故意篡改了引魂丝的作用,就是为了让 “引魂者” 和 “容器” 都以为自己是棋子,乖乖走进他的陷阱。

“快!用你的纹路对准他的胸口!” 真正的张爷爷突然冲向黑色球体,手中的手记发出柔和的金光,金光在空中织成一张网,将黑色球体暂时困住,“我只能困住它三分钟,你们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反向牵引,否则毒根会彻底觉醒!”

小豆子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将手臂贴在小虎的胸口,这次没有激活纹路的光芒,而是闭上眼睛,慢慢将自己的魂灵注入小虎体内。小虎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手臂涌进来,与自己胸口的陨星碎片产生了共鸣 —— 胸口的位置开始发热,那些原本疯狂蠕动的黑色丝线,像是遇到了克星,开始一点点向后退缩,丝线表面的光泽也变得暗淡。

“集中精神,想着你的魂灵碎片,把它们拉回来!” 小豆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比之前更苍白,显然,反向牵引对他的魂灵消耗极大,“我的引魂丝会帮你找到魂灵碎片的位置,你只要用陨星碎片的力量,把它们拉回来就好。”

小虎闭上眼睛,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胸口的发热处。他能 “看到” 体内的景象:黑色丝线缠绕着金色的魂灵碎片,正往体外拖,而小豆子的魂灵像一根细细的金线,顺着丝线的轨迹,一点点找到那些被拉走的碎片,金线轻轻勾住碎片,往回拉。他立刻调动陨星碎片的力量,让碎片发出微弱的金光,金光顺着金线蔓延,那些被勾住的魂灵碎片像是找到了方向,开始反抗丝线的拉扯,一点点往回移动。

黑色球体中的初代守祠者发出刺耳的尖叫,球体表面的人脸开始疯狂撞击金色的网,网的光芒随着撞击变得越来越暗,网眼处甚至出现了细小的裂缝。“没用的!魂丝已经和他的魂灵绑定!你们根本不可能分开!等我的本体魂灵出来,你们都会死!”

小虎没有理会他的嘶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被抽走的魂灵碎片正在一点点回到体内,胸口的真镜魂也重新亮起了光芒,黑色丝线在金光的包裹下,像融化的墨汁,慢慢从胸口被逼出体外,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就消散了。

“还有一分钟!” 真正的张爷爷的声音带着疲惫,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显然,维持金色的网消耗了他大量的魂灵,“小心!球体里的影子要出来了!那是初代的本体魂灵,比附身在我弟弟身上的意识强十倍!”

小虎睁开眼,看到黑色球体的中央,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正在慢慢成型。影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不是人的形状,而是像一团扭曲的黑雾,黑雾表面缠绕着两道金色的纹路,正是双生镜纹 —— 原来百年前,初代守祠者不仅将意识附在后代体内,还将自己的本体魂灵藏在毒根里,用毒根的力量滋养,等待与 “容器” 融合的那一刻。

黑色影子突然冲破金色的网,伸出一只巨大的黑手,抓向小虎和小豆子。真正的张爷爷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他们面前,手臂上的圆形纹路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快走!反向牵引已经完成,你们带着真镜魂离开老槐树,毒根就会失去力量!我来挡住它!”

金光与黑手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冲击波将小虎和小豆子推出去好几步。小虎回头望去,只见真正的张爷爷的身体正在慢慢消失,金色的网重新将黑色影子困住,而黑色球体表面的人脸,正在一个个变得透明,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 小镇居民的魂灵,正在被释放。

“张爷爷!” 小豆子大喊着想要冲回去,却被小虎拉住。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黑色丝线已经彻底消失,真镜魂的光芒重新变得耀眼,老槐树的枝干停止了扭动,那些黑色的叶子开始一片片枯萎,落在地上,变成灰白色的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可就在这时,黑色影子突然发出一阵怒吼,金色的网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影子的另一只手从裂缝中伸出来,抓住了小虎的脚踝。一股比之前更冰冷的力量顺着脚踝向上蔓延,小虎感觉自己的魂灵再次被拉扯,这次不是被丝线,而是被影子本身的力量,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拽他的魂灵。

“想走?晚了!” 初代守祠者的声音从影子里传来,带着疯狂的怒意,“你们毁了我的计划,那就一起成为毒根的养料!”

小虎和小豆子同时激活金色纹路,真镜魂的光芒再次爆发,想要挣脱影子的拉扯。可影子的力量越来越强,他们的身体被一点点拉向黑色球体。小虎看着眼前的影子,突然想起手记最后一页的另一句话:“影子本体怕‘镜光’,非真镜魂的光芒,乃‘自我之镜’的光 —— 映照影子的真实形态,可破其魂。”

自我之镜的光?小虎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 “镜光”,不是真镜魂的外在光芒,而是自己的魂灵与真镜魂共鸣时产生的内在光芒,是属于 “自我” 的、不被操控的光芒。他看向小豆子,少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同时闭上眼睛,将魂灵与真镜魂彻底融合。

一道柔和却坚定的金光从他们体内爆发出来,金光没有射向影子,而是围绕在他们身边,形成一面透明的 “镜子”。镜子映照出黑色影子的形态,影子表面的双生镜纹开始扭曲,慢慢变成了另一张脸 ——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皮肤是青灰色的,眼睛是黑色的空洞,嘴角裂到耳根,里面布满了细小的尖牙,尖牙上还挂着透明的黏液。

“这才是你的真实形态……” 小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可还没等他继续动作,影子突然加大了力量,将他们拉到黑色球体面前。球体表面的裂缝越来越大,里面传来一阵黏腻的蠕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小豆子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紧紧抓住小虎的手,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里面…… 有东西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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