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的油灯一夜未熄,灯芯烧得只剩半截,昏黄的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极了沼泽里那些扭曲的芦苇影。二牛趴在桌上,手里攥着那张画着封印步骤的残纸,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 昨晚他反复核对了十几遍步骤,可心里总像压着块石头,阿婆梦里那句 “别信雾里的路”,总在耳边绕着,让他不敢完全踏实。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街上却静得反常。往常这个时辰,王婶家的鸡早就开始叫了,张爷爷也该在老槐树下扫地了,可今天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有风卷着黑色的粉末,在石板路上 “沙沙” 地滚,像是有人在暗处悄悄走动。
二牛猛地站起身,抓起柳木杖就往门外冲。刚推开门,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不是清晨该有的凉,而是带着影蚀特有的阴冷,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街对面李伯家的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从门缝里看进去,黑漆漆的一片,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伯?” 二牛轻轻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推开门走进去,屋里的桌椅翻倒在地,地上散落着几张画满符号的纸,纸页上的黑纹像活物般蠕动,可李伯却不见了踪影。灶台上的锅里还温着粥,粥已经凉透了,表面结了层膜,像是刚做好没多久就突然离开。
“不好。” 二牛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王婶家跑。王婶家的门也没锁,他推开门,看到王婶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小虎,两人都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皮肤下的黑纹比昨天更浓了,像是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王婶!小虎!” 二牛冲过去,摸了摸他们的脉搏,脉搏很微弱,却还在跳。他赶紧掏出净魂草,熬成药汁,用勺子喂进他们嘴里。药汁刚喂进去,王婶和小虎的眼皮就动了动,可还是没醒,只是嘴里开始喃喃自语,说的都是 “找光点”“发光的石头” 之类的话。
二牛的心沉到了谷底。影蚀没有直接伤害居民,而是用 “沉睡” 的方式控制了他们,让他们在无意识中产生执念 —— 这比直接攻击更可怕,像是在为满月夜准备一场 “集体献祭”,用所有居民的执念,为影神复苏铺路。
他走遍了小镇所有人家,情况都和王婶家一样:居民都陷入了沉睡,嘴里念叨着 “光点” 和 “石头”,皮肤下的黑纹越来越浓。只有被关在屋里的张爷爷不见了,屋里的窗户被打破,地上留着一道黑色的脚印,朝着沼泽的方向延伸。
“张爷爷去沼泽了。” 二牛握紧柳木杖,心里的焦虑越来越重。张爷爷被影蚀影响得最深,现在去沼泽,肯定是要去给影神之心 “献祭” 执念,要是让他得逞,影神复苏的速度会更快。
他赶紧回到杂货铺,把三只皮影和影神之心的盒子塞进布包。刚要出门,怀里的阿婆魂韵皮影突然发烫,蓝光变得刺眼,在地上投射出一道警示的影子 —— 影子里,沼泽中心的石头裂开了,无数黑色的丝线从裂缝里钻出来,缠住了靠近的人。
“石头有问题?” 二牛盯着影子,突然想起昨天在沼泽里,石头上的小孔传来的 “嗡嗡” 声。当时他以为是影神之心的呼应,现在想来,那更像是某种 “吸力”,不是为了接收影神之心,而是为了用影神之心当 “诱饵”,吸引守护者靠近,然后用石头里的黑丝缠住,吸取魂韵。
他翻出林野的笔记,找到记录石室符号的那一页,用阿婆魂韵皮影的蓝光扫过页脚 —— 之前没注意到的划痕,竟慢慢显现出一行字:“光点石非封印台,乃影神噬魂阵,需以‘反向符号’破之”。
“反向符号?” 二牛的手指顿在笔记上。林野说的 “反向符号”,难道是指把芦苇秆上的符号倒过来排列?可昨天他排列符号时,是按照笔记里的图来的,要是排反了,会不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怀里的黑纹皮影突然震动起来,红光在地上投射出芦苇秆的影子,影子里的符号慢慢倒转,形成了一道新的光路,直指沼泽中心的石头。二牛心里一动 —— 黑纹皮影是影神之心的 “容器”,它投射的反向符号,说不定就是破解噬魂阵的关键。
他赶紧往沼泽跑,街上的黑色粉末越来越浓,粘在衣服上,像是一层细小的针,刺得皮肤发痒。快到沼泽边缘时,他看到张爷爷的身影在雾里晃,张爷爷正朝着沼泽中心走,脚步机械,像是被人操控着,手里还拿着一块用黑泥捏的石头,和小虎之前拿的一模一样。
“张爷爷!别过去!” 二牛大喊一声,冲了过去。可张爷爷像是没听到,继续往前走,雾里的芦苇秆突然动了起来,影子变成了无数只手,拦住了二牛的去路。
二牛掏出浅蓝皮影,蓝光炸开,影子手瞬间消散。可张爷爷已经走进了沼泽深处,雾里传来他的声音,反复念叨着 “影神要醒了”“献祭执念”,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雾吞没。
二牛赶紧跟着黑纹皮影的红光走,这次没有遇到循环幻境,反向符号排列的芦苇秆,在雾里投射出一道笔直的光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看到沼泽中心的石头前,张爷爷正站在那里,手里的黑泥石头举在半空,准备往石头的小孔里放。
“张爷爷!那是陷阱!” 二牛冲过去,想拦住他。可张爷爷突然转过身,眼睛里布满了黑纹,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像影蚀幻象那样,朝着二牛扑过来。
二牛赶紧掏出阿婆魂韵皮影,蓝光在身前形成一道光盾。张爷爷撞在光盾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身体里钻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慢慢消散。张爷爷的眼睛恢复了清明,茫然地看着四周:“二牛?我怎么会在这里?”
“张爷爷,您被影蚀控制了,” 二牛扶着他,“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这石头是影神的噬魂阵,不能靠近。”
张爷爷点点头,刚想跟着二牛走,石头的小孔突然发出一阵 “嗡嗡” 的声响,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孔里传来,张爷爷的身体被吸得往前倾,手里的黑泥石头脱手而出,朝着小孔飞去。
“不好!” 二牛赶紧抓住张爷爷的手,往回拉。可吸力越来越大,他的脚在泥地上划出两道深痕,怀里的影神之心盒子也开始震动,像是要被吸出去。
就在这时,黑纹皮影突然飞了出去,红光暴涨,挡住了黑泥石头的去路。皮影的红光里,反向符号的影子越来越亮,石头的小孔里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伤到了,吸力瞬间消失。
黑泥石头掉在地上,瞬间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被风吹散。张爷爷瘫坐在泥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刚才…… 刚才我像是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让我把石头放进孔里,说这样就能救小镇。”
二牛捡起黑纹皮影,皮影的红光暗了些,边缘的黑纹却淡了点 —— 看来反向符号真的能破解噬魂阵,只是需要黑纹皮影的力量作为引导。他把张爷爷扶起来:“张爷爷,您先回小镇,我已经给居民喂了净魂草,您回去后帮我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再过来。”
张爷爷点点头,慢慢往沼泽外走。二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点 —— 至少破解噬魂阵的方法找到了,可离满月夜还有几个时辰,影神肯定还会有别的手段。
他走到石头前,用黑纹皮影的红光扫过石头表面。石头上的符号慢慢倒转,形成了反向符号,小孔里的黑色丝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蓝光,和阿婆魂韵皮影的光一样。
“原来如此,” 二牛喃喃自语,“正向符号是噬魂阵,反向符号才是真正的封印台。林野早就知道,只是没在笔记里明说,怕被影蚀发现。”
他掏出影神之心的盒子,放在石头的小孔前。盒子上的纹路和反向符号呼应,小孔里的蓝光慢慢包裹住盒子,盒子轻轻一颤,像是在回应。二牛心里明白,这才是正确的封印步骤 —— 先破噬魂阵,再用反向符号激活封印台,最后让黑纹皮影吞掉影神之心。
怀里的阿婆魂韵皮影突然亮了起来,蓝光在地上投射出阿婆的身影。阿婆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二牛,你做到了。满月夜的月光会激活反向符号,到时候你再用自己的血滴在黑纹皮影上,我的魂韵会帮你稳住影神之心,不让它反抗。”
“阿婆,” 二牛的眼睛红了,“您一直都在,对不对?”
阿婆的身影笑了笑,慢慢变得透明:“我一直都在,陪着你,陪着小镇。满月夜要小心,影神不会甘心失败,肯定会用最后的力量干扰你。”
身影消失,阿婆魂韵皮影的蓝光也暗了下去,和浅蓝皮影的光交织在一起,围绕着影神之心的盒子,像是在守护它。
二牛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到半空,离满月夜还有几个时辰。他把盒子放回布包,准备回小镇最后检查一遍居民的情况。刚转身,雾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像是林野的声音,又像是影蚀的幻象:“二牛,小心阿婆的魂韵……”
声音只持续了一瞬,就被雾吞没。二牛的脚步顿在原地,心里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 刚才的声音,是林野的残魂在提醒他,还是影神的最后干扰?阿婆的魂韵,真的完全可信吗?
他摸了摸怀里的阿婆魂韵皮影,皮影的温凉还在,和之前一样,没有异常。可刚才的声音,像根细刺,扎在他心里,让他不敢完全放松。
雾里的反向符号还在亮着,指引着回小镇的路。二牛深吸一口气,握紧布包 —— 不管刚才的声音是谁的,他都必须按计划走。离满月夜越来越近,他没有时间犹豫,只能相信阿婆的魂韵,相信林野的笔记,相信自己作为守护者的判断。
他朝着小镇的方向走,雾里的芦苇秆轻轻晃动,反向符号的影子在地上跟着他走,像是在为他护航。可他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影神的最后一步棋,还没落下。
回到小镇时,街上的黑色粉末已经淡了些,居民们还在沉睡,可皮肤下的黑纹不再蠕动,像是被净魂草暂时压制住了。二牛走进王婶家,看到小虎的手指动了动,眼皮也开始颤,像是快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