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并没有因为我们的严阵以待而停止。它像一只无形的,长着亿万根利爪的巨兽,趴在我们这座小小的钢铁囚棺之上,用一种充满了戏谑与耐心的姿态,缓缓地,研磨着我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屏障。
“沙…沙…沙…”
声音不大。但它无孔不入。它穿透了厚重的合金闸门,穿透了我们身上那冰冷的“先驱者”殖装,直接,钻进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耳朵,每一个人的大脑,每一个人的灵魂。
它在告诉我们——你们,无处可逃。
“工程队!”
叶梓的咆哮声,像在死寂的坟墓中,点燃的第一支火炬,为这片被恐惧所笼罩的黑暗,带来了一丝…属于军人的铁血秩序。
“立刻对闸门进行结构加固!用我们剩下所有的‘记忆’钢筋,给我把它焊死!我不管外面的是什么鬼东西!在引导者大人没有下令之前,一只苍蝇,也别想给我飞进来!”
四名负责工程维修的战士,立刻从那压抑的沉默中惊醒!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启动了手中那早已因为能源短缺而变得异常珍贵的“量子”切割器,开始对那扇正在发出不堪重负呻吟的合金闸门,进行最后的加固。
而其余的战士,则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迅速地,在闸门之后,构筑起了一道…由她们自己的血肉与钢铁之躯所组成的,扇形的,三层纵深防御阵地。
最外层,是手持高强度合金防爆盾的重装步兵。
中间层,是手持“裁决者”V型能量步枪的突击手。
最内层,则是…几名早已将高能粒子炮架设完毕的火力支援手。
她们的脸上,不再有之前的绝望与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直面死亡时,被彻底激发出来的,属于“先驱者”的,冰冷的疯狂。
我们,或许会死。
但,绝不会,坐以待毙。
就在我们刚刚才完成初步的防御部署时,那阵…魔鬼低语般的刮擦声,突然,停止了。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令人恐惧的,绝对的寂静。
“…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的战士,声音颤抖地,在通讯频道中问道。
“它们…走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
但,所有人的心中,都同时,升起了一股…更加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
“——咚!”
一声…沉重的,充满了绝对力量与毁灭意志的巨响,瞬间,从那扇合金闸门之上,轰然传来!它像远古的攻城锤,狠狠地撞击在城门之上!
整个地下维修站,都在这一声巨响之下,剧烈地颤抖!无数细微的,充满了辐射尘埃的灰尘,像暴雨一样,从天花板的缝隙之中,簌簌地,落了下来!
那扇…由旧时代最高强度合金所铸就的,厚达半米的巨大闸门,在这一声重击之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向内,凹陷下去了一个…浅浅的,但却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拳印!
刮擦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战争。
“咚!”
“咚!”
“咚!”
沉重的,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像最古老的,由恶魔亲自敲响的战鼓,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地,敲击在我们这座小小的钢铁囚棺之上,也敲击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脏之上!
那扇早已锈迹斑斑的合金闸门,在这一次次的重击之下,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悲鸣!它表面的锈迹,像干涸的血痂,大片大片地剥落。它与墙壁连接的铰链,也开始出现细微的,致命的变形!
我们,被迫地,从对抗内部的精神压力,转向了对抗外部的,直接的,野蛮的…物理入侵!
“零!”
我看着那扇正在缓缓变形的闸门。我的声音,异常的冷静。
“立刻分析撞击的能量模型!我需要知道,外面的敌人,是一个,还是一群!”
“不行,引导者!”
零的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与挫败!
“每一次撞击,都蕴含着一种…极其混乱的,能干扰我们所有探测设备的‘法则’污染!我…我无法建立任何有效的数学模型!我只知道…它的力量,每一次,都在…变强!”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般的声响,突然,从闸门的最顶端,响了起来!
只见那连接着闸门与墙壁的,最粗壮的一根合金铰链,在又一次沉重的撞击之下,终于,不堪重负地,彻底…断裂了!
一个…碗口大小的,不规则的缝隙,出现在了闸门的最顶端!
一股…充满了浓烈强酸与死亡气息的,绿色的,粘稠的雾气,像最恶毒的毒蛇,瞬间,从那道缝隙之中,疯狂地,涌了进来!
“所有人!立刻封闭殖装面罩!开启内循环呼吸系统!”
叶梓的咆哮声,瞬间响起!
但,已经晚了。
一个…距离闸门最近的,负责加固工程的战士,她的手臂,不小心,被那股绿色的雾气,轻轻地,擦了一下。
“滋啦啦啦啦——!”
令人牙酸的,无数条毒蛇在嘶吼般的腐蚀声,瞬间响起!
她那覆盖着“先驱者”I型殖装的,坚不可摧的左臂,在接触到那股雾气的瞬间,像被投入了王水的蜡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的速度,迅速地,被腐蚀,融化。它最终,化为了一滩…充满了剧毒气泡的,沸腾的,绿色的…金属脓液!
“啊——!”
那名战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惨叫!
“医疗兵!”
“没用了。”
赵曼那冰冷的声音,像最无情的审判,打断了所有人的幻想。她看着那个正在痛苦挣扎的战士,看着她那被彻底腐蚀融化的左臂。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种‘酸’,已经…侵入了她的血液循环系统。她…”
她的话,没有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个战士的惨叫声,渐渐地,微弱了下去。最终,彻底,归于了寂静。
她,成了我们这支“先驱者”部队,第一个…死在“怪物”手中的…牺牲品。
而那扇…已经出现了一道致命裂痕的合金闸门,在这一刻,也终于,发出了…它最后的,也是最悲壮的…一声哀鸣。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