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求我”,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霍顿灵魂最深处的锁孔里。
它开启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名为屈服的漩涡。
霍顿的呼吸彻底乱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因为这句话而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抗议。理性、尊严、二十多年来建立起来的整个世界观,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濒临破碎的哀鸣。
求她?像一条狗一样,为了那点可悲的快感,开口乞求?
他看到靡思的嘴角勾起一抹更加玩味的弧度,仿佛很享受他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
“求我才给你哦。”
那句话像是在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之墙上,又推了一把。
紧接着,她给了他一个看似仁慈,实则更加残忍的选择。
“霍顿…..选吧。”
她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仿佛能洞悉一切,让他无所遁形。
“把自己献给我….还是回去呢?”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为了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这两个词背后所代表的天壤之别。然后,她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补充道:
“献给我…..也是献祭哦。”
“不过你可以拒绝呢。”
说完,她抬起一只手,纤细的手指,遥遥地、指向了不远处那扇通往楼上的、代表着“正常世界”的木门。
那个动作,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霍顿混沌的脑海。
出口。
那里有光,有他的朋友,有他熟悉的、安全的、由逻辑和知识构筑起来的世界。只要他现在站起来,推开那扇门,这一切荒唐的、羞耻的、令人沉沦的夜晚,就都可以当做一场噩梦。他可以回到过去,继续做那个受人尊敬的“学者”霍顿。
可是……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从那扇门,缓缓地、艰难地,移回到了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靡思脸上。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想起了她指尖的微凉,想起了她呼吸的温热,想起了她用红绳捆绑自己时那近乎神圣的专注,想起了她那句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灵魂上的“乖狗狗”。
回去?
他还能回得去吗?
当他品尝过这种极致的、被支配所带来的、令人战栗的欢愉之后,那个平淡、乏味、充满着伪善与规则的世界,还剩下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回去,意味着永恒的干渴。
而留下来……
献祭。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不再带有恐惧的意味,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神圣的、令人向往的吸引力。将自己的一切,理智、尊严、未来、甚至灵魂,全部奉献给她。在她的掌控下,彻底地燃烧,化为灰烬。
那似乎……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进了由头发编织成的祭坛里,瞬间消失不见。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墙上的那些肖像画,仿佛都在无声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一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看到靡思依旧在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等着,像一个极具耐心的猎手,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挣扎。她不催促,也不逼迫,只是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他。
也正是这份“自由”,成为了压垮他理性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他知道,当神只给予凡人选择的时候,凡人早已没有了选择。
霍顿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
他眼中的挣扎、迷茫、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火焰彻底净化过的、近乎狂热的虔诚。
他抬起头,迎上靡思的目光。
他张开干涩的、破裂的嘴唇,用一种沙哑的、破碎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那个他挣扎了半生的词。
“……求你。”
这个词,像一道泄洪的闸门。一旦开启,便再也无法关上。
紧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给出了那个决定他永恒命运的答案。
他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献祭般的决绝。
“我……献给你。”
———————小小番外———————
《学者深夜辅导班》
——如果靡思是霍顿的家庭教师——
场景:霍顿的书房,深夜。
霍顿扶了扶眼镜,第十七次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靡思老师,这道题的逻辑悖论我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靡思打了个哈欠,从一旁拿起一根红色的记号笔,轻轻敲了敲霍顿的额头。
“霍顿同学,有时候,逻辑的尽头是直觉哦。”
“可是,直觉不具备可证伪性,这不符合科学……”
靡思笑了,她凑近霍顿,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上。
“那我们来做一个小实验吧。你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如果感受对了,老师就给你一个奖励。”
霍顿的脸瞬间红透,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二天,霍顿同学的逻辑学拿了满分,但没人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