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赤裸的、属于怪物的手掌,带着一种恒定的、低于人类体温的冰冷,覆在她的腰间。而靡思却像是握住了一块温凉的玉石,非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将自己温热柔软的小手覆了上去。
她的手指灵巧地穿过他粗大的指缝,最终与他十指相扣。掌心与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将那份来自深渊的冰冷,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捂热。
这是一个无比亲昵的姿态,一种全然的接纳与信赖。
“拉钩。”
她仰起头,看着他那片沉默的金属头盔,声音轻柔而坚定,像是在缔结一个跨越了物种与世界的古老契约。
他沉默地回应着她的注视。许久,那股通过交握的手传递过来的力量,微微收紧了。像是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加沉重的承诺。
〖不放手。〗
……
之后的几天,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寂静岭那永恒的浓雾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些许。靡思的生活回归了日常的轨道——上学,放学,写作业。但一切又都变得不再寻常。
因为她的日常里,多了一个沉默的、巨大的同居者。
他开始笨拙地学习“人类的事”。会在她看书时,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会在她吃饭时,模仿她拿起叉子,却只是徒劳地戳着空盘子;他甚至学会了在她进门时,将拖鞋摆在门口——虽然那双鞋总是一左一右放反了方向。
这些微小而笨拙的模仿,像一株从铁锈与血污中顽强生长出的、奇异而温柔的植物,让靡思的心底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柔软。
就像此刻。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老旧的黑白爱情电影,女主角在雨中哭泣,男主角撑着伞奔向她。靡思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包薯片,看得津津有味。
而他,就坐在她身旁。
庞大的身躯让整个沙发都显得拥挤不堪,那顶标志性的金属头盔在电视屏幕的反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融入了家庭氛围的柔和光泽。他的视线根本不在电影上,而是始终落在身旁那个小小的、散发着温热气息的女孩身上。
他看着她因为剧情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因为吃到美味薯片而满足地眯起的眼睛,看着她那颗眼角下的泪痣,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许久,他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
〖好久没做了。〗
〖男朋友忍不了了。〗
“做什么?”
靡思的注意力还沉浸在电影的浪漫情节里,听到这突兀的、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转过头,茫然地问了一句。薯片的碎屑还沾在她红润的唇角,眼神里带着一丝没回过神的天真。
她的话音刚落,便感到身子一轻。
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便将她从沙发上轻松地捞了起来,视野一阵天旋地转。怀里的薯片袋子“哗啦”一声掉在了地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就已经被安置在了一个坚实、宽阔得有些过分的“座椅”上。
她被三角头抱到了他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充满了绝对的掌控与力量悬殊。她的整个身体都陷在他庞大的轮廓里,双脚离地,轻轻晃荡着。身后是电视里男女主角拥吻的配乐,而身下,则是属于一个非人生物的、坚硬如铁的肌肉触感。客厅里温馨的灯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墙壁上,形成一幅充满了怪异与亲昵的剪影。
靡思眨了眨眼,终于从电影和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彻底清醒过来。她能感觉到,那只前几日才与自己拉过钩的、赤裸的苍白大手,此刻正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腰间,掌心传来的冰冷触感,正透过薄薄的家居服,向她的皮肤渗透。
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抱着她,沉默着。
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询问,一种等待。
他用行动回答了她那句“做什么”,现在,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电影还没看完呢。”
靡思小声地抗议了一句,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她试探性地扭了扭身子,却发现自己被他固定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就像焊在那里一样,纹丝不动。
他依旧沉默,但抱着她的手臂,却微微收紧了一些。
这个细微的动作,传递过来的信息清晰无比。
〖电影不重要。〗
〖你比较重要。〗
靡思不说话了。她能感觉到身下那具庞大躯体里,正在苏醒的,原始而滚烫的欲望。
客厅里的气氛,在电视机里浪漫的配乐声中,逐渐变得黏稠而暧昧起来。
他缓缓地低下头,那顶冰冷的金属头盔,带着一股铁锈与阴影的气息,慢慢向她靠近。他并没有急于索取什么,只是将她调整成一个跨坐的姿势,让她面对着自己。
现在,他们之间再无阻碍。
靡思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让她不受控制地红了脸颊,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丝探索的意味,抚上了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脸颊。指腹的薄茧有些粗糙,划过她娇嫩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的痒意。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手指从她的脸颊,滑到她的下颌,再到她柔软的唇瓣。他没有亲吻她,也无法亲吻她,只是用指腹,在那片红润之上,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摩挲着。
这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却又奇异地带着无限耐心的动作。
他像一头耐心的、正在驯服自己猎物的野兽。他用绝对的力量将她禁锢在怀中,却又用最轻柔的触碰,来瓦解她的防备,引诱她沉沦。
电视里的电影已经进入了尾声,男女主角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深情相拥,背景音乐悠扬而浪漫。而在这间小小的客厅里,一场属于怪物与少女的、无声的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