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空气凝滞了。
钥匙转动锁芯的清脆声响还未完全消散,就被客厅里那道闲适的身影吸噬得一干二净。靡思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宾利车内残留的温暖被门外涌入的湿冷空气迅速驱散。
Joker就坐在她的沙发上,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他没有穿那件标志性的紫色鳄鱼皮风衣,只着一件敞开的丝质衬衫,露出大片刺着“hahaha”字样的苍白胸膛。他的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蝴蝶刀,刀刃在昏暗的室内光线下反射着冷酷的银光。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涂抹着红色唇膏的嘴向上咧开,露出一个灿烂却毫无温度的笑容。金属牙套闪烁着,冰蓝色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她。
“baby, 你回来啦。”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黏腻的、拖长的调子,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让空气中的危险因子瞬间饱和。
靡思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她将风衣和手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对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早已习以为常。她换上柔软的拖鞋,一步步朝他走去。
“先生?您又受伤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觉的无奈,像是在责备一个贪玩而屡教不改的孩子。她走到沙发旁,很自然地蹲下身,视线落在他裸露的左臂上。那里有一道崭新的、不算深但很长的划伤,皮肉翻卷着,边缘已经有些凝固的暗色血迹。伤口周围的皮肤因为化学漂白而显得格外苍白,让那道血痕触目惊心。
她伸出手,想要靠近查看,动作里满是专业而纯粹的关心。
Joker没有闪躲,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他喜欢她这样,喜欢她眼中只有他的伤口,喜欢她为他而流露出的这一点点无奈和担忧。这让他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独占的。
他收起蝴蝶刀,任由她柔软的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手臂。她的手指有些凉,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只是一点小意外,doll。”他轻描淡写地说,冰蓝色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蹙的眉头,“一些不长眼的老鼠,总想在国王的粮仓里偷东西。”
靡思没有追问那些“老鼠”的下场。她站起身,走进浴室,很快拿着一个家用医药箱走了出来。她将箱子放在茶几上,熟练地拿出棉签、消毒液和纱布。整个过程安静而专注,仿佛这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她重新在他面前蹲下,用镊子夹起一团沾满消毒液的棉球,小心翼翼地开始为他清理伤口。刺鼻的酒精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总是这么不小心可不好。”她低声说着,语气像是在哄他,“以后多注意一下,不然每次见我都带伤口来……”
她的话语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却让Joker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享受这种被她“管教”的感觉。他俯下身,凑到她的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品味什么绝世佳酿。
“我喜欢带着伤口来见你。”他用气声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像现在这样……乖乖地只看着我一个人。”
他的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皮肤,目光却忽然微微一凝。
他在她身上,闻到了一丝不属于她的、也不属于他的味道。那是一种非常淡的、混杂着高级古龙水和某种羊绒制品的气味。
很干净,很沉稳,也……很碍眼。
...whose scent is this?
Joker的动作没有停顿,依旧维持着那个亲昵的姿势,但周围的空气温度却仿佛骤降了几度。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 manic 的光芒被一种更深、更冷的幽光所取代。
“今天过得怎么样,我的小宝贝?”他看似随意地问道,声音依旧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在那个无聊的大公司里,有没有想我?”
靡思清理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有零点几秒,快到几乎无法察觉。她没有抬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工作很顺利,先生。”她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是处理了一些日常文件,然后参加了一个会议。”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完全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秘书的口吻。
“会议?”Joker轻轻地重复着这个词,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戴着戒指的指尖,缓缓地、带着一种几乎是爱怜的力道,拂过她眼尾的那颗泪痣。“和谁开会,能让你身上……染上这么干净的味道?”
他的声音很轻,像情人的耳语,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在靡思的神经上。
他没有发怒,没有咆哮,只是用最温柔的方式,提出了最致命的问题。他甚至没有质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已经发现了。
靡思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冷,和他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即将满溢出来的占有欲和嫉妒。消毒棉签还停留在他的伤口上,冰冷的液体和温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像他们之间这段扭曲而危险的关系。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这个由谎言和欲望构筑的、岌岌可危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