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杨随凤清雪踏出凤凰界壁垒时,耳畔的梧桐叶沙沙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轰鸣——那是宇宙罡风摩擦虚空的声响,比云海圣地任何雷霆都要震耳。
他低头望去,只见脚下那片由凤祖大能亲手开辟的世界正在远去。凤凰界并非悬浮于星辰之间,而是被一层淡金色的法则光幕包裹,像一颗镶嵌在混沌中的琥珀。光幕内侧,梧桐林海翻涌如绿浪,火山群喷吐着七彩火焰,那是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安宁得像一场永不醒来的梦。
混沌气流如同亿万条无形的巨蟒,在天凤关外翻滚嘶吼,却被一道横亘星河的伟岸关墙死死挡在门外。陶杨脚踏在名为“涅盘门”的巨型神金平台之上,脚下传来的并非冰冷的触感,而是一种蕴含磅礴生机的温热,仿佛踩在某种巨兽强健有力的心脏之上。身旁的凤清雪,一袭白衣胜雪,衣袂在混沌罡风中猎猎作响,神情带着回归圣地的肃穆,看向陶杨时,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陶杨感受着脚下神金传来的脉动,心中泛起奇异感。十五年前的地球少年,一场意外卷入凤凰族召唤远祖真灵的仪式风暴,竟被那缕残存的真灵裹挟,跨越无尽星海,坠落在凤凰祖地。那缕真灵不仅改造了他孱弱的人族灵根,更在他背后烙印下了一对……此刻正微微舒展、流淌着赤金火焰的、有血有肉的凤凰羽翼!赤金的翎羽根根分明,边缘流淌着液态般的火焰,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生命气息,与涅盘门的磅礴生机隐隐呼应。
就在陶杨的脚跟完全踏上神金平台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脚下整座涅盘门平台,连同后方那仿佛支撑起天穹的巍峨关墙,猛地一震!无数玄奥繁复、流淌着赤金色泽的凤凰神纹,从沉寂中骤然苏醒,如同亿万条流淌的熔金之河,瞬间点亮了整个视野!光芒之盛,甚至短暂盖过了后方混沌的幽暗。
唳!唳!唳!唳!……
九十九声穿透灵魂的清越凤鸣,响彻寰宇!关墙之上,九十九道形态各异、神圣威严到极致的凤凰虚影同时凝聚、振翅!它们散发着古老、强大、本源的气息,是凤凰一族烙印在关墙血脉中的不朽意志在共鸣!
当检测光柱扫过陶杨时,他背后的赤金羽翼本能地完全展开,根根翎羽上的火焰骤然升腾,发出高亢的鸣叫,与光柱中的符文激烈呼应!关墙上,数道形态与他羽翼颇为相似的虚影光芒大放,清越的鸣叫中带着欣慰与认可。
光芒汇聚成通天彻地的赤金光柱,笼罩二人。一股浩瀚温和又威严的力量扫过陶杨全身,深入骨髓,探查灵魂本源。真传令牌悬浮,投射出金红凤凰印记。
“血脉验证,真传信引,确认无误。”宏大、非男非女、仿佛无数凤凰和鸣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准入天凤关。”
光柱收敛,九十九道虚影化作凝练光纹融入关墙。那几道相似的虚影最后隐没,仿佛留下印记。
凤清雪指尖拂过冰凉而蕴含生机的凤髓神金墙面,声音庄重而傲然:“紫薇九关,关关皆有主!天凤关乃其一,是我族以焚世之炎独镇万古、开拓混沌的不朽疆域!涅盘门,是门户,亦是血脉与意志的验证之所。”她看向陶杨,眼神带着鼓励,“感觉如何?”
陶杨望着玄奥凤纹,心中震撼:“前所未有…才知‘一族镇一关’的分量!”他明白了,这九座雄关是刺入混沌腹地的开天神剑,以各族本源大道为锋刃,镇锁边疆,开拓疆土!天凤关,是凤族的意志延伸,战争堡垒,更是家园圣域!
穿过涅盘门,景象豁然开朗。混沌死寂被生机勃勃取代!
巨大的梧桐神木拔地而起,叶片流淌赤金火焰,散发浓郁生命精气和火系法则。无数殿宇楼阁依托神木、神山、悬浮空中,古朴大气,雕饰凤凰。空气灵气精纯浓郁数倍于祖地,夹杂精纯涅盘真意,对火系修士是洞天福地。
“人气”无处不在!
天空流光划过,驾驭火云或身化凤影。地面弟子身着不同凤凰纹饰战袍匆匆而行,气息或沉稳、或锋芒毕露、或沉浸修炼。演武场呼喝震天,能量轰鸣;丹鼎殿药香沁脾;炼器坊铿锵交击;任务碑前人潮涌动,气息磅礴或隐晦……
熙熙攘攘,生机勃勃!
“这…这里竟有如此多的族人?!”陶杨忍不住惊呼。云海祖地十五年,所见不过百余人,他一直以为凤凰族是避世稀少的上古神族。
凤清雪嘴角勾起温柔了然的笑意,带着自豪:“祖地是根基,是涅盘圣殿所在,幼崽成长、长者隐修的宁静之所。真正的凤凰儿郎,九成都在此!在这里,与混沌搏杀,磨砺己身,夺取资源,开拓疆土!这里,才是我族血脉沸腾、战意燃烧的心脏!”她目光扫过忙碌身影,耐心解释,如同姐姐在给弟弟介绍家中情况:“喏,那些穿赤金战袍,气息引动法则共鸣的,是真传弟子,像我们。稍次一些,身着玄金战袍,气息凝练的,是核心弟子。数量最多的,身着赤铜战袍的,便是普通弟子。还有执事、长老、以及依附于我族的各支脉强者、客卿……整个天凤关,常驻修士不下百万之众!”
百万之众!陶杨倒吸凉气,真切感受到凤凰族作为远古超级大族的恐怖底蕴!这不是凋零遗族,而是将战争与开拓融入血脉、庞大而充满活力的战争巨兽!祖地是根,天凤关便是最坚韧锋利的枝干,刺入混沌,汲取养分,开枝散叶!
凤清雪并未停留,引着陶杨飞向关墙后方最高耸古老区域。云雾缭绕,九座浴火凤凰展翅形态的赤金神山悬浮,拱卫一座仿佛由整块燃烧太阳神金雕琢的巍峨神殿——天凤殿!越靠近,源自血脉的威压越沉重,似有无数洞穿时空的眼眸注视。
殿前广场,凰血神石铺就,光可鉴人。两排气息深不可测、身着古朴凤凰神纹长袍的守卫静立。凤清雪神色肃然,对守卫颔首,同时柔声对陶杨道:“小弟,收敛心神,释放令牌气息,跟着姐姐,我们去拜见镇守长老。”
守卫目光扫过令牌和陶杨背后收拢的赤金羽翼,确认无误,无声让路。
踏入天凤殿,如入另一世界。空间广阔无垠,穹顶倒映星河。九根铭刻不同凤凰本源道纹的通天神柱支撑天地。空气中弥漫浓郁火系法则与涅盘真意,更有浩瀚、古老、仿佛与天地同寿的威压弥漫,让陶杨渺小如尘埃。
大殿深处,七团悬浮虚空、缓缓流转的赤金光轮取代了中心!光轮之中,七道身影盘坐,他们的存在感仿佛取代了天地中心。仅仅是目光扫过,陶杨便觉灵魂要被看透,灵力运转滞涩。每一位长老背后,都悬浮着一轮或数轮浩瀚无边的“长生法轮”!
那些法轮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大道法则与不朽神辉凝聚而成,缓缓旋转,边缘流淌着亘古不灭的神光。法轮之上,无数玄奥莫测的神秘符文明灭生辉,每一个符文都仿佛蕴含着一方小世界生灭的至理,散发着永恒、不朽、至高无上的气息。七轮法轮交相辉映,将整座大殿映照得如同大道源头,神圣而威严。
陶杨明了,这是长生境!真正的巨头大能!寿元千万载,与大道同辉,法轮映照亘古!
凤清雪上前三步,恭敬无比躬身行礼:“弟子携新晋真传陶杨,拜见诸位镇守长老!”
陶杨紧随其后,深深躬身。
“嗯,清雪回来了。”一个温和醇厚、蕴含无上威严的男声从左前方光轮传来。光轮微动,显露出一位身着赤金神袍,面容俊朗如玉,眼神深邃如星海,眉心有燃烧凤凰印记的中年男子虚影。他背后两道赤金法轮缓缓旋转,符文如烈焰流淌。他目光落在陶杨身上,带着审视与赞许:“人族陶杨…以非纯血之身,得远祖认可,获真传之位,甚好。吾乃凰天枢,掌天凤关生灭轮转。”目光掠过那对赤金羽翼,若有所思。
“清雪此行辛苦。”中间偏左的光轮,传出清冷如冰泉又带焚世炽热的女声。光轮散开些许,显露出一位气质清绝、容颜绝世,身着素白凤纹长裙,白发如雪的女子身影。她背后一道冰火交织的太极法轮缓缓旋转,符文在冰晶与火焰间幻灭。周身气息圆融冰火。“吾为凤天璇,掌天凤关杀伐征战。”目光扫过陶杨,如冰刀刮骨,却又带来涅盘暖意,冰火交织。
“小家伙,不必紧张。”右侧光轮响起柔和女声,带着抚慰人心的暖意。光轮淡去,显露出一位身着赤红宫装,面容慈和,眼神睿智如渊的美妇人。她背后一道七彩琉璃般的法轮旋转,符文如涅盘神火跳跃。手中托一盏跳跃七彩涅盘神火的琉璃灯。“吾名凤天玑,掌天凤关传承教化。汝之来历,吾等已知。远祖真灵虽散,其意助你重塑根基,赐予你一丝本源与这对‘涅盘之翼’。既入天凤关,持真传令,便是我族一份子。”她声音温和却蕴含力量:“当谨记:关在人在,关亡人亡!以战养道,以血淬魂!”
紧接着,其他光轮也相继传来声音,虚影显现:
一位面容刚毅、气息如大地般厚重的长老(凰天权),背后法轮如厚重神山,符文流转大地脉络:“吾掌关隘构筑与防御法阵。”
一位眼神锐利如鹰、气息缥缈无形的长老(凤天衡),背后法轮似无形之风,符文闪烁空间涟漪:“吾掌情报与虚空监察。”
一位身形魁梧、周身似有熔岩流淌的长老(凰天罡),背后法轮如沸腾熔炉,符文喷薄烈焰:“吾掌后勤与神兵锻造。”
一位气质肃杀、眼神凌厉的长老(凤天罚),背后法轮缠绕秩序锁链,符文蕴含审判之意:“吾掌戒律与战场督战。”
七位长生巨头,七轮映照亘古的长生法轮,其威势令陶杨几乎窒息。
“弟子陶杨,谨遵诸位长老教诲!必不负真传之名,誓死守护天凤关!”陶杨心神激荡,顶着滔天威压,再次深深一拜。唯有最坚定的誓言才能表达心意。
凰天枢微微颔首。凤天璇目光移开。凤天玑则温和一笑,手中琉璃灯光芒微动,一缕精纯涅盘真意融入陶杨体内,滋养肉身神魂,连那对赤金羽翼的火焰也明亮了一分:“善。去吧,战场才是你最好的磨刀石。”
无形压力缓缓散去。凤清雪再次行礼,带着陶杨恭敬退出天凤殿。
直到走出很远,陶杨才长舒一口气。长生境大能,法轮映照亘古,仅仅是气息外放,就恐怖如斯!凤凰族的底蕴,依旧深不可测!
“吓到了吧?”凤清雪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关切的笑意,自然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拂去陶杨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习惯就好,长老们威严深重,但对我们这些后辈,只要守规矩、肯上进,还是很爱护的。”她的动作自然亲昵,如同姐姐照顾弟弟。
陶杨心中一暖,点点头:“多谢清雪姐。”